提起童年大多數人都會很多回憶吧。慕晨也一樣。慕晨的孩童時光大都在奶奶家那個荒蕪的山村裏度過,這個村子隻有兩大戶人家,過年晚輩要跪下來給長輩磕頭,全村的人要跪在族長家祭祖,慕晨跟男孩子一起捉蝦摸魚,偷別人家的蘋果,趕雞。這個村落歸屬於那樣一個小城,有著滿園的梨香和綠油油的麥田。每當回憶起童年慕晨的臉上總是蕩起一層笑靨,這也許是這二十年來最美好的時光了吧。沒有人會在你背後指指點點,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背叛。然而笑過之後喉嚨裏總是覺得苦苦的,像是吞食甘草片的時候卡在了那裏,咳不出咽不下,就在喉頭慢慢的化開。是啊那個時候真好,隻知道玩耍,都不明白別人的話語裏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意義。
慕晨是小時候被送到奶奶家的。她還記得那個深夜。有人敲門的時候她正在媽媽懷裏睡的香甜。爸爸起身去開門,然後就是一陣騷動。等她和媽媽睜開睡眼走到外麵就隻看見了爸爸和警察出門的背影,以及大門那“嘭”的一聲叫喊。再緊接著的就是一夜的無眠。後來的事情她已經記不真切,隻是聽大人們說發生了暴亂,爸爸作為公職人員被喊去做保衛工作了。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天她和媽媽出門看見的場景,街上到處都是穿綠衣服和藍衣服的叔叔,警車混亂的叫著,塵土飛揚著,她抬頭,太陽依舊熱烈地照著灰蒙蒙的街道。一塊磚頭就這樣毫無征兆的飛過來掠過她的頭頂。媽媽抱著驚慌失措的慕晨回了老家。可日子還得繼續,爸爸被帶走沒辦法上班,媽媽要是也不回去那慕晨吃什麼?於是媽媽就這樣走了。誰也沒想到這一別就是五年。
慕晨是快樂的,雖然擔心爸爸媽媽的安危,但有爺爺奶奶的庇佑讓她感到安全。
爺爺奶奶去地裏幹活,慕晨就跟在後麵。她跟在爺爺奶奶後麵穿過麥田,爺爺說“晨晨啊,可不要吃麥子啊。”慕晨答應著,抓起一顆麥子就放進了嘴裏。爺爺回頭時慕晨正坐在地上摳著自己的嘴巴。看到爺爺,慕晨就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爺爺抱著小慕晨去麥田旁邊的人家。小慕晨吃了人家兩個新蒸的饅頭才把這可惡的麥芒咽下去。
後來大一點能自己玩了,慕晨就不跟著去地裏了。爺爺奶奶把她鎖在家裏。她把被子擺成椅子,擺成床。她站在奶奶家的大炕上,她和姑姑家的妹妹披著奶奶織的老粗布,坐在她們的龍椅龍床上演皇後娘娘。她在院子裏挖個坑放上水,和一和,舀到小碗裏,電視上人家喝的飲料就是這個顏色。
後來她發現她小小的身體能從門縫裏鑽出去,於是她就撒開了歡。她和妹妹用沙發的棉墊子做了個船,運到河裏站在上麵,不料卻沉了底,使了吃奶的勁兒才把它拖回來,爺爺罵的時候她琢磨著沙發下麵的彈簧是不是更好玩。隔天她就和妹妹把彈簧拖出去了,她們在河裏跳啊跳啊,跳出了一個大大的坑。她們把村頭那戶人家的孩子叫來卻讓人家跌進了水裏,她們又幫人家洗了一下午的衣服。她們跨個籃子,裏麵有些針和吊瓶,她們挨家挨戶的問“請問你們家有生病的嗎?有得癌症的嗎?有需要治療的嗎?我們是醫生。”她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笑有的人卻是一臉的厭惡,後來奶奶就再也不許她們拿針頭了。可是她們有其他的玩法,她們用樹枝做了月琴,盡管那粗糙的琴粗糙到發不出一點聲響,她們坐在河邊的土堆上一邊彈一邊唱“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再流,當春夏秋冬不再變換,當花草樹木全部凋殘,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散…”她們在奶奶的呼喚聲中牽手回家,邊走邊念“小燕子飛,五阿哥追,爾康不嫌紫薇黑。”接著就是銀鈴般的笑聲。
小慕晨也上幼兒園,那是鄰村開的,一個月隻要交10塊錢,慕晨天天自己搬著個小板凳兒走路去上學,學校有好多小夥伴。她在學校不敢上廁所,一想尿尿就哭,老師帶她回家到了家門口才尿。有一天慕晨覺得自己的這個同桌可真討厭。她想“同桌的頭小,我的頭大,要是我把頭埋一半在課桌底下老師會不會以為是她不好好聽課打她呢?”於是慕晨就這麼做了,老師走到她身邊的時候狠狠的敲了她的腦袋。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挨打的是我呢?”放了學她就跟一個村小勇一起走,小勇老是流鼻血,她就跑到棉花地裏扯一塊兒棉花給小勇塞上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