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煩,在這北胡人的地界裏,隻要一陣子的烈風呼嘯而過,那麼時常是飛沙走石。
長河落日,臨近黃昏時刻,一串輕靈的鈴鐺聲響打破了大漠的蕭瑟寂靜。迎著漫天的黃沙,向著燕山,自南而北地慢慢的走來一匹馬。馬兒四肢強壯有力,但是看上去卻勞累無神。馬背上麵馱著一個人,此人背著一柄細雕寬刃長劍,頭頂上是一扇竹編帽。頭部麵部,給一條黑色絲紗緊緊纏裹著,隻剩下一雙鷹目炯炯的盯著前方的大山。
長風有歸途兮,然何時得故國。
悲日難尋利刃,生死不朽教也。
雄渾廣闊的燕山之上,向著蒼然的天地間悠悠然然的傳過悲戚的歌聲,浮浮沉沉。
馬背之上的黑衣人,聽聞此到歌聲,心下一緊,雙腿猛地踢打馬匹的腹部,想要盡快朝著大山趕過去。
行走在大漠荒原之中,即便是一匹馬,那也是痛苦難耐,身體乏力,但縱然如此,這匹烈馬仰天一聲嘶鳴,幾次喘息之間,四蹄飛奔而起,怒衝向歌聲飄然而來的方向。
那馬背上的黑衣人,更是按緊了背後的長劍,一雙鷹目中透露出極度的興奮。
雄渾而幹禿的燕山之上,有一座石屋建立半山腰。正是此石屋之內傳出悠長悲戚的歌聲,這幾句歌聲過後,緊接著就是一聲聲叮叮當當的鐵錘交擊之音。
石屋裏麵,放著一鼎巨大的熔爐,熔爐一旁擺放著一列列的吳鉤劍器,但看上去個個不凡均是極品。
一個滿臂虯髯的壯實老人,他裸露著脊背,背上布滿了奇怪的符文,和一道道猙獰的傷口。雙眼如炬,他緊緊地盯著麵前的高大熔爐,顱內閃耀的焰火映的他恍惚。
但就是這時候,熔爐開始發出一陣陣轟鳴之音,並且止不住的顫抖。老者見狀,眉頭一皺,他沉重的吸了幾口氣,順手將右邊的櫃閣中的一把短劍拔了出來,把眉前的一縷白發咬在嘴裏,雙目緊閉,伸出左臂來,顫悠悠用右手之劍狠狠地斬下,霎時間飛揚起來的斷臂趁勢拋入熔爐之中,而老者則咬緊牙關,恨不得將一口虎齒震裂粉碎。
他伸手處,將自己放在一旁的上破舊衣衫撿起來,簡簡單單的將自己斷臂處纏裹,接著便用一隻手去慌忙的打開熔爐,從裏麵取出的一塊通身發暗的劍身。說是劍身,倒不如說是他的臂膀罷了。
“天地之利器,不能以凡鐵為根基,當用純心韌骨鍛也!”老者滿臉痛苦。但眼中卻充滿喜悅。作為一位劍匠,他自然知道應該趁熱打鐵。隻是一瞬間,老者也顧不上斷臂的傷痛,下意識的拿起一柄巨錘,近乎瘋狂的敲砸著自己麵前剛剛出爐的劍身。
一頭白發和白色長須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舞動,整個人爆發出一種渾厚無雙的氣勢。劍身在其猛烈的鍛造之下變得愈發規整,其劍背之上開始浮現出一條條古樸波浪的花紋,待到老者一百八十二下鍛造完成,那一條條花紋開始凝聚在劍心,形成一隻細長的大魚。
見如此變化,臉上不由的浮現出一絲欣喜,他不敢用平常泉水澆築來降溫這柄劍,將自己右手化掌,隻用一擊便將石屋的牆壁擊碎。頓時,破碎之處翻滾下一大塊紫藍色的冰晶。
老者右手掌中陡然出現一股如虹般的氣流,朝著這柄剛剛成型的劍一掌推過去,尚還高溫之劍便飛向了半空,直愣愣的插入進那塊冰晶之中。舒坦的出了一口氣:“北冥深海的極冰,正好鍛造你無窮瀚海之意!”
整個劍身的高溫在冰晶之中慢慢消解,蒸發的氣流也將冰晶給融化,這些紫藍色的流水慢慢的沁入劍內,整個劍身看上去開始逐漸變得輕靈,劍背上的花紋也終於形成,而那隻大魚也變成深深的紫色,向外散發出無盡的波濤浩瀚。
“哈哈哈——”老者欣喜欲狂,也顧不上自己的斷臂之痛,止不住的仰天大笑。
“歐冶子前輩!恭喜利刃出山!”石門之外飛入的一句話如同炸雷一般,將狂喜之中的老者給拉回了神,他不禁提高警覺,自己隱居在此,原應該無人知曉,卻為何突然有人過來,況且還能叫出自己姓名,隻恐怕是熟人。
他看看尚在吸入晶石水流的新劍,心中一著急,扭頭就奔向門外,他倒要看清楚是那個不速之客在這時候登門造訪。門外馬蹄聲大作,塵土飛揚之間,那一身黑袍之人駕馬而來。
尚且距離老者有十步之遙,黑袍之人就飛身下馬,穩穩的落在地麵,但是那匹馬卻刹不住腳蹄,依舊如同瘋狂般衝向老者。這斷臂老者見馬匹來的凶猛,也不回避,隻用剩下的右臂一拳打出,頓時一股爆裂的火焰乍現,霎時間,直接將那匹馬給燃燒成了血肉粉末。
“恭喜前輩,多年不見,鑄魂炎決更上一層樓啊!”黑袍之人言語之間將頭上鬥笠於黑色紗布取下,露出一副溫潤白皙,俊美無比的容顏。這黑袍男子淡淡一笑:“賀喜歐冶子前輩神兵出世!”
歐冶子待到看清楚來人,鼻子冷哼一聲,抹去了右臂之上的血跡:“老夫隻可惜了這匹浮丕神駒!”
黑袍男子搖頭輕笑,雲淡風輕道:“若能看上前輩的神兵出世,一匹畜生又有何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