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顯被懷裏的人笑得心驚,也不敢說話,隻這麼直直地看著她。第一次見她這麼笑著時,還是尋芳院初見她在做任務時。沒來由的,他有些心慌。
“你在害怕?”
“是。”
“怕什麼呢。”
“不知道。”
“嗬…”蕭茵輕笑出聲,“我方才在想,原本叫你手下人進來,不過為了看出戲。怎麼最後,我倒成了演戲的那個。
“記得你和我說過,你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人,和你在一起,就得要下地獄去陪你。你說,地獄是不是很冷?比主上還冷?”
楚洛顯瞳孔緊縮,手上握著蕭茵肩臂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她仍是笑著,也不掙脫,也不提醒。
“我知道,你也知道,那個晚上他就站在八王府的院牆之上。他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嗬…應該說,他就那麼親手將我送入了地獄。果然很冷呢,和他身上的溫度一樣讓人燃不起希望。”
“我在,我會帶你出去的。”
“我知道。”蕭茵笑得明媚,“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算是我偷來的。大約上天憐憫我這麼些年的心心算計,難得竟是讓我簡單過活了這麼久,久到我都快把自己變成了十年前的那個小女孩。
“任性、撒嬌、矯情、與世無爭…相信天塌下來都會有個兒高的頂著,甚至差點都忘了左修去的時候,我心裏的恨!隻想著為他報了仇,就好像可以從此再不理會這些江湖世事了一般。”
“可以的!隻要你願意,你的那片天,我幫你撐起。”
“你撐不了。”蕭茵聲音淡淡,“我背負了太多。蕭家的滅門之痛,十年的血腥殺戮,天尊令,對,嗬嗬,還有天尊令!我以為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也還會有那個心力去愛別人,那個晚上卻讓我不小心發覺,原來被愛也是一種背負。於是那時我就想,你的愛,我大概是要不起的。”
“蕭茵!”楚洛顯心裏越來越大的不安迅速蔓延,“你想做什麼?”
她不回答,輕輕掙開他的禁錮,反過手,抱住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可以這般自私,竟然真的想,想讓你放棄既得的一切,隻是為了一個我。能讓你從那樣寒冷的地獄走出來的信念,怎麼能就這樣簡簡單單放棄了。楚洛顯,你該清楚,你不是個待在女人身邊陪著她一事無成的人。”
“那,你覺得我該是怎樣的人?”
“睥睨天下,翻雲覆雨。”
“你希望我成為這樣的人?”
“如今的江湖,由不得你不成為這樣的人!”
“高處不勝寒。”
蕭茵久久沒有說話,直到被等得越來越焦躁地人抬起臉,於是順著他的手又向前了一分。一觸即分,還未來得及退開,便被某人再次拉近,肆虐地吻。
良久。
她靠在他的懷裏,撫弄著他的衣袖,“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我還未能褪去身上的所有背負…那你撐起的那一片天,隻準裝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