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跳還是不跳(1 / 3)

天空陰雲密布,四野盡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海麵。驚濤如怒,奔騰咆哮著交疊在一起,像是要掙脫海平麵的束縛,直衝那灰暗的天際一般。

“快下雨了。”謝四爺壓了壓帽沿,雙手擺著船擼輕輕歎道。

“多少年不出趟海,一出就碰到這麼個鬼天氣,真他娘的晦氣!”謝四爺正抱怨著,一個浪頭又拍了過來,撲濕了老頭兒半邊身子。

老頭兒旁邊一個俊朗的青年眼神渙散的望著陰暗起伏的海麵,滿頭黑發被海風扶的亂糟糟的,一雙眼睛卻是藍色的,宛如兩顆明亮的藍寶石。隻是那眼神裏卻布滿憂鬱,如同這陰沉的天氣。

搖曳的小船在浩瀚的大海裏飄搖,像是隨風搖擺的一片落葉,隨時都會傾翻過去。可青年渾然未覺,隻是懷裏緊緊抱著半截木頭樁子。

“直娘賊,看什麼看,趕緊過來幫忙搖擼子!”謝四爺一邊罵罵咧咧的拍打身上的海水,一邊朝那青年呼喝。

青年被這麼一喝,才像回了神似的,應聲接過一側的擼子,隨便搖了兩下,左手依然緊緊抱著那截木頭,又愁眉不展的望了望海的另一端。

可放眼望去,除了洶湧的海浪,就是壓的人透不過氣來的黑雲。

謝四爺抖了抖身上的蓑衣,抱怨道:“這西域番子的海就是比不得咱們中土的,瞧這鬼天氣。老子當年在福建出海的時候就沒碰見過這麼大的浪頭!”

“恩。”青年夢囈似的答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到老頭說了些什麼。

謝老四捋好衣服,又正了正帽子,這才坐回船側。他四下望了望,歎了口氣,扭頭朝青年道:“差不多就是這裏了,四下沒有人煙,不可能有人識破你的身份。天皓啊,你準備好了嗎?”

“沒有…”青年回答的很坦然。

“你這沒出息的狗東西!”謝四爺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須發皆張,順手拽下脖子上的玉佛就砸了過去。

“出門的時候說的好好的,你又出這副德行!半個月前在矮崖上你不敢跳,五天前在妓院你不敢鬧事,你自己倒是說說這是第幾回了?你忘了你的使命是什麼了麼?你當我拿這把老骨頭陪你在大秦國這盡是說鳥語的紅毛鬼的地頭兒一呆三年容易麼?混帳東西!混帳東西!”

青年搖頭晃腦的躲避謝四爺顫巍巍的指向自己的那根指頭,怯聲聲的指著海麵上的一圈漣漪,道:“四叔,您的玉佩…”

那玉佩是老頭兒四年前在長安的時候高價買的,入手柔滑,極盡妍態,老頭一直當傳家寶揣在身上,平時都舍不得拿出來摸兩下。剛才一時氣極,頭腦一熱就砸了出去,到現在看到那一圈圈漣漪才發覺肉痛,甚至不自覺做了一個虛撈的動作,惹的青年一陣怯笑。

老頭兒氣的蓄了幾年的白胡子都在發顫,隻能把一腔怒火撒到眼前著不著調的青年身上:“你這敗家玩意兒,老子半年俸祿就這麼砸進去了!要麼今天跳海裏淹死你這兔崽子,要麼老子親手掐死你這小王八羔子!”

青年又是一臉沮喪,道:“有沒有第三條路走?”

“有!”謝四爺臉上一抹氣急敗壞的紅暈,“我先親手掐死你,再把你扔進海裏!”

青年想想一雙枯瘦的手掐著自己脖子,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道:“四叔,容我再醞釀醞釀…”

“醞釀個屁!”老頭兒氣的一甩擼子擼起袖子就要上來揍這貨,剛走一步,一個浪頭拍過來,船身搖晃,把老頭又晃到座位上,使老頭那一步白費了。

謝四爺也是膽戰心驚,心想這麼大的浪,一旦給卷下去,能不能再遊回來都是個未知數,於是隻好老老實實的坐在座位上,瞪著眼珠子還覺得不解氣,又罵道:“能從中土雲遊到這罕有人至的西域,沿途的風土人情尋常人一輩子也見識不到。如若像絲綢之路一般打開了我大唐直通大秦的商路之門,你就是曆史的開拓者。既能增廣見聞,又能揚名立萬,這樣的美差多少人擠破頭了都撈不著。你說中原人才濟濟,我怎麼就選了你周天皓這麼個不成器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