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玉睜眼,還沒來得及說話,跳下床榻時,房門卻已被人推開了。
來人徑直闖了進來,回手關門,就像回到自己房間一樣放鬆和自然,漫聲道:“是誰差你來的?”
負玉早猜到是李斯,畢竟在這裏,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就是李斯了。隻是,看著李斯傲然瞟來的眼神,負玉卻沒想到這個後世大名鼎鼎的秦相李斯,竟是如此一個多變的角色。
在秦王嬴政麵前,他謹小慎微,甚至說他是獻媚也不為過。
在春平君麵前,他雖說看上去還算正常,但言行舉止間,已能流露出些許傲慢之氣。負玉有感覺,與他在秦王麵前相比,這種傲慢才是他的本性。
負玉不知他在“主上”趙勻眼前會是怎樣一種做派,但此時麵對自己這個“浣洗丫頭”,顯然他是認為自己的身份更高一籌。
這種從骨子裏透發出來的傲慢,配上他英挺高大的身材和鷹隼一般的銳利目光,與他在秦王嬴政麵前的恭順和獻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負玉心中,立刻就升起一種極為怪異的違和感。
才華橫溢,身姿偉岸,本性倨傲,可他卻又偏偏生就一副“小人”心性,這可真夠奇怪的。也不知趙勻是怎麼收服他的,亦或是他原本就是趙勻手下的人?
話停語未停,負玉聽見李斯問話,也不隱瞞,坦然說道:“當然是'主上',否則這一路艱辛,我自己孤身一人,怎麼從邯鄲來到這鹹陽?”
負玉來到桌旁伸手提壺倒了碗茶,往桌旁一推,抬手又向李斯比了個“請坐”的手勢。
李斯落座,臉上傲色不減,道:“百裏姑娘,你一個小丫頭,主上有何事委派於你?主上他難道忘記了,呂不韋身邊,不是還有我李斯嗎?”
負玉一聽,隱約感覺有些不對,且不說他對自己過於倨傲,僅是剛才一句話,就已透出對趙勻的無理和不滿。
眉頭皺起,負玉忽然提高了聲音,盯著李斯的臉道:“你在秦國官至長史,有幾年沒有見過主上了?可還能記得主上容貌?”
負玉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李斯頭上,言下之意,你李斯做了秦長史,難道忘了誰才是你的主上?
李斯臉色先是一變,待發現說話之人隻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他的臉色立即變的赤紅,他怒目等著負玉,一字一句的說道:“主上待我有恩,我自不會相負,隻是你一個丫頭,如何敢說是由主上差遣?”
負玉一愣,這家夥腦筋轉的夠快,麵對自己的質問,他竟在一句話的工夫“解殺還殺”的反將了一軍。
這是要“證據”呢,負玉呆住了,自己當初根本沒想到會像現在這樣見到春平君,見到李斯,見到紅成韻,更沒聊到自己還進了呂不韋的相府,這一時半會兒的去哪兒找證據?
見負玉久久不語,李斯臉色一沉,目光瞬間變得更加犀利,仿佛能透過眼睛看進負玉心裏,他冷冷道:“這麼說,你什麼也沒有,並沒有帶來主上的信物?”
她此前質問李斯,一方麵是見李斯無理,另一方麵,她也是真擔心趙勻。這李斯萬一真出了問題,趙勻的處境立即就會變得艱難,況且,他這麼一個看起來就不牢靠的“隨風倒”,叛變了也隻會隱在暗處,更是叫人防不勝防。
有心敲打,倒敲打出“火炸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