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春平君才算緩過勁兒來,長出了一口氣,再次試探著開口,問道:“這位百裏姑娘,乃父……可是趙國名將,百裏繼老將軍?”
負玉一驚,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用過百裏娣這個名字,難不成今天因為這個名字,還要與這春平君有點兒什麼關聯?
點點頭,負玉睜大眼睛看著春平君,故作驚訝道:“你,你認識先……”這身體雖然是百裏娣的,可讓負玉就這麼再認一個父親,她總覺得對不起另一個時空裏自己的親生父母,所以“先父”二字,她隻是作勢,卻不肯說出口。
話雖沒說完,但春平君的問話,她也算是應下了。
此時再看春平君,負玉更是愣了。
就見春平君忽然退後幾步,麵容肅穆的理了理衣衫,肩上的白巾也被扔在地上,他雙手一攏,竟直接對著負玉深深的彎下腰去,一揖到地!
負玉一愣,趕忙閃身跳開一旁,這春平君的大禮她可不敢受,且不說他是趙勻的二哥,關鍵自己還不知道他這作的什麼揖。
下一刻,春平君的聲音已經傳來:“請將軍,受小子一拜!”顯然,這一拜並不是拜負玉的,而是拜百裏繼老將軍的。
酒菜擺上桌子,負玉和春平君對麵而坐,一席交談,負玉才弄明白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人的確就是春平君,獲封太子之位後,又曾任趙國相邦之職,那時候,他的身邊有兩大近臣,一位是信平君廉頗,還有一位就是老將百裏繼。
春平君本以為自己會順利登上王位,卻不料就在幾年前,他被當做秦趙免戰盟約的使者,不得不入秦為質。
太子入他國為質,這事兒倒也常有,起初他自己也沒太著急,若是先王駕崩,自會有人接他回國繼位。
可事情就在這時起了變化,就在他離開趙國入秦後不久,先是他的左膀百裏老將軍被罷官返鄉,緊接著不幾年,他的父親趙王丹駕崩。
這時候他本以為他的右臂,老將廉頗會助他歸國繼位,可左等右等沒有消息,而秦國更是把自己看得格外嚴密,不但不放自己回國,甚至連外出也被禁足。
等他得到消失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的三弟趙偃已經繼承了王位,而他所倚仗的信平君廉頗,卻遭到了趙偃和老賊郭開的聯手打壓,無計可施。
老將廉頗本就是一位馬上將軍,勇武有餘卻不善心計,這樣的結局也不算意外,讓他深感意外和絕望的是,那郭開老賊和昏君趙偃,竟然對老將軍百裏繼,下了死手!
再後來,他聽說信平君廉頗也被削了兵權,又因他怒而攻打替將樂乘,雖大勝,卻最終被迫逃離邯鄲,遠避魏國。
自此,他春平君就再也沒有過過一天順心順意日子,王位被奪,能臣盡喪,他還遠在秦國難回故土,他春平君空有滿腔抱負,卻哪有他卷土重來的機會?
“寄人籬下,這家春平客棧,算是我的寄托,也算是我的歸宿了……”春平君苦笑,舉杯,一飲而盡。
透過春平君的這些話語,負玉仿佛看到了湮滅在曆史長河中,那悠長歲月的冰山一角,那虛幻的過去,一點一點在在她眼前變得真實。
負玉卻沒有端杯,她的目光深邃而又明亮,鎖定在春平君的臉上,輕輕問道:“那……趙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