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起腳尖邁開步伐,長袖折腰而舞,身後的火安靜而肆意地燃燒,把夜空燒成一片火紅。
她終於記起那日她唱的詞:
燭影曳映那斑駁記憶
明明滅滅燈火映壁
癡癡狂狂愛恨別離
朝朝暮暮一點靈犀
心心念念誰人能記
紛紛擾擾無處可匿
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唱最後一支曲,而後大火將世界渲染成離別的終劇。
她用三尺水袖結束了她的生命。
「月影憧憧煙火幾重燭花紅」
池央吹起笛子,染姝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隨之旋轉。忽自地上翩然飛起,袖中綢帶輕揚而出,裙裾飄飛,流光飛舞。
池央讚歎道:“昔日飛燕怕也不過如斯。”
染姝垂眸輕笑,眸中波光流轉。
池央曾說,她有完美的腰際和足尖,是天生的舞者。
秋夜涼如水,池央起身剪燭花,瞳仁中映出跳躍的火苗。
染姝輕輕扯她的衣袖,眼眸溫柔如水:“留下吧。”
她們相互依偎靠在一起,耳旁有煙火的聲音,眼前有朦朧的月影。
燭光照亮了這方小天地。
「霜紅也浸透了眼眸那首歌哽在喉」
她們在一起,染姝跳舞池央吹笛。
即便她們是煙花女子,常身不由己。
有來客喚染姝的聲音。
池央拉住她輕飄的衣袖。她知道來客會對染姝做什麼。
不光跳舞唱曲陪酒,還會把手放在她纖細的腰身。
可染姝不顧阻攔跨出門檻,那力道大得池央鬆開手吃痛地倒吸涼氣。
她在窗紙上戳出一個足以窺視的孔。
她看見染姝坐在來客的腿上,一舉一動嫵媚至極。
她看見那來客有著狹長的桃花眼,手搭上她柔軟的腰肢。
她看見她媚眼如絲,桃腮帶笑。
她看見她和他推杯換盞,眼中醉意朦朧。
她看見她摟住來客的脖頸,借著酒意伏在他身上。
她聽見他大笑的聲音。
她聽見她唱酒令,聲音妖嬈。
她聽見酒杯落地的聲音。
想必是她醉倒了吧。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池央不敢想象。
她在腰間藏了匕首,推門而入。
那客驚愕地抬眸,染姝躺在他懷中嬌笑。
憤怒霎時間燒紅了她的眼。
“來呀。給爺唱個小曲兒。”那廝微眯著眼,語氣似是挑逗。
池央忿然離去。
“那妞長得真叫標致,眼神都帶著股野性。”來客舔了舔嘴唇。
染姝摟過他的肩。
床頭鬱鬱搖曳的燭火熄滅。
池央憂鬱地坐在桌前望著黯淡的燭火。
她的匕首閃著寒光,尚未沾染鮮血。
“她還是那麼把持不住啊…”池央長長地歎了口氣。猛然把匕首刺進自己的心髒。
鮮血噴湧而出。
她仰麵倒下,麵帶微笑。
「斂盡風華把憂傷深藏漣漪畫成行」
“這妞真特麼的騷,醉倒了還半推半就的。”翌日清晨那來客匆忙穿著衣服,“今晚我要試試那野妞,偶爾嚐嚐野味也好。”
宿醉方醒的染姝揉著腫脹的太陽穴。她有種不好的感覺:該死…昨晚我究竟做了什麼…
回房時她看到已死去的池央:青絲披散,眼神無光。
眼淚就這麼沒有征兆地下來了。
安靜得可怕的房中仿佛又響起熟悉的笛聲。
染姝邊哭邊跳,她的步伐第一次那麼慌亂,她的舞袖第一次那麼僵硬。
她用昨夜還未燃盡的紅燭引燃帷幔,那火苗燒的很安靜。
她記起池央說她的腰身和足尖適合跳舞,是天生的舞者。
她用長袖勾住房梁挽了個輕巧的結。
她踩上凳子眼神妖冶。
她踢翻凳子失去最後依靠。
火光中依稀映出池央的臉。
她閉上眼安靜地迎接這場盛大的死亡。
她不掙紮不呼喊不哭泣就這樣安靜地停止了呼吸。&652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