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蒼莽懸河,倒掛於天。
當河水落於地上,霎時便卷起了紛亂激流。砸碎了山岩,擊垮了萬靈,天下蒼生,苦不堪言。
而這懸於天際的巨浪之源,乃是大陸極北之處,那兒有一條萬古不變的河流,名為天河。
巨浪衝毀了四方天地,其下方卻絲毫無損,或許是有人有意為之,也或許,是因為那矗立著的身影。
他隻穿著一件素黑色的破爛布衣,披著發赤著足站在山巔,卻是不怒自威。
“敖湯,停下吧。”
話音剛落,那懸天巨浪中炸出了一片水花,卻漂浮於半空,與斷崖相望。
隻見其中有一物,蛇身鷹爪麒麟首,燕頜蝦須鯉魚尾,通體銀白色,腹下有四爪,爪有五指如勾,卻是一條至尊至貴的龍!
白龍盤旋於空,竟口吐人言:“禹,我敬你為蒼生萬民立下無盡功德,不願與你為敵,快些讓開。”
禹搖了搖頭,質問那神龍:“你乃天降神瑞,本應造福蒼生,如今卻興起禍害,豈不知你這一遭,害苦了多少生靈嗎?!”
白龍沉默了,緩緩地合上銅鈴巨目,似乎在聆聽著哀訴,哭喊和仇怨……
但,終究……
“此番妄開罪業,我亦不忍……隻是,那人說得對,這肮髒的世間,需要清洗一番了。”
聽到此處,禹雙目怒張,似爆出萬點精光。他厲聲叱問:“哪個敢發出如此謬論!那世間肮髒與否,非我等能一言蔽之,陰陽輪轉,豈能獨存!莫要一錯再錯,速速停手!”
白龍不再答話,隻是搖了搖龍首,引來一股水流要將對麵那人衝走,離開這正受洗禮的大地。
禹輕輕一歎,也不再勸,卻從懷中掏出一物,朝著白龍頂上拋去。本是一手可握的四方小印,頃刻已巨大如山,望著白龍便壓了下去。
那龍卻也不懼,打了個轉,四爪齊揮,招來無盡疊浪衝向那山印。浪疊浪,雲卷雲,將巨山圍繞著,遠遠看著倒像個仙山降世。
禹右手虛壓,那山印不再停頓,竟似未受攔阻一般往下墜去。
“此乃昔年天帝所賜融山印,助我治水,早已被我祭煉的凝實無比。”
禹右手不止,左手結了個妙法印,將敖湯困住。
一番爭鬥,縱使白龍吞江倒海,卻也衝不開仙山勢頭。漸漸地,白龍已是捉襟見肘,再無力抗衡,但卻不肯就此遠遁抑或俯首求饒。
禹見其如此,暗歎一聲,也不再勸解。雙手電光火石之間結出許多法印,融山印不再留勢,如此方天地崩塌一般往下墜去。
“我不殺你,隻將此印化作山石,鎮壓於你,何時你想得通順了,我再放你出來。”
轟鳴一聲,那山已將白龍壓入地底。
“罷了,希望以後,你不會後悔。”本該是白龍最後的控訴,此時卻顯得有些平靜輕鬆了……
“我想,後悔的,應該是你……此山,便叫雲浪吧……”
(2)
漆黑……望不見四麵,尋不著八方,除了腳下感受到的實在,便隻有漆黑。
還好,身旁有一塊幾乎一人高的石雕,可以讓自己稍稍靠著。
半斜著身子,扶著石雕,昂著頭平靜的看著,他知道接下來發生的將會是什麼!
“哢擦!”驟然被一道強烈的藍紫電光照亮,似乎連天地都有些受不了,不斷地轟鳴著。
借著刹那的閃亮,才看清了地上那一切。
一個赤著上身,隻穿著破褲子爛鞋的男子倚在一座石雕上,皺著眉頭望著天上閃光處。他的身後隻有殘垣斷壁,依稀可以看得出古刹的痕跡。地上那些爛坑和燒毀的草木山石,飄起陣陣難聞的黑煙,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似乎在控訴著不久前的災難。
“哼!當真是好手段!早在此處布下陣法,引我入甕……還真是要多謝你們的悉心照料啊!”男子雙手輕輕地在身上拍著,將血汙泥碎撣去,縱身臨此境卻依舊雲淡風輕。
“然則,某豈會懼之!”
隻見他雙手不斷翻轉,時而如靈蛇舞動,時而又如蓮花綻放,繪成一個個玄妙的手印。
“受了照顧,自然是要禮尚往來的……區區雷雲,看我翻攪個粉碎!”
好男兒!淩空而上,直擊長空,似要將那渾濁轟鳴的老天撕裂開來!
驚雷陣陣,吞噬了此方天地的其他所有聲音。
也包括,那石雕緩緩裂開的聲音……
(3)
祥雲萬裏,遮天蔽日。其上似有龍飛鳳舞,流連於軟霧柔雲之中,好不痛快。
隻是,突如其來的怒吒卻驚了這九天神物,而緊接而來的兩條鐵棒子更是將無邊雲霧盡數打散!
“好個妖怪!竟敢妝成俺老孫模樣,打俺師傅,欺俺師弟。還不速速現出原形來!”雲端閃出一道金光,在空中定住了身形。隻見來人頭戴三叉紫金寶冠,身披黃金鎖子寶甲,踏著一雙藕絲步雲寶靴,頂上金箍束毛發。好一身神人裝束,搭著那靈明神猴之軀,卻是威勢淩碧落,英武動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