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聲指關節敲擊木桌的聲音,敲定了。
“每秒鍾大約出生4.3人、每分鍾大約出生259人、每小時大約出生15540人、每天大約出生37萬人,而每秒鍾才平均死亡1.8人,每分鍾平均死亡108人,每小時死亡6408,每天死亡15萬人,出生人口大於死亡人口,這違背了平衡,肯定是不行的。”一個戴黑框眼鏡,西裝筆挺的男人木訥的念道。
“而且還不一定活得好,這裏麵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生活鬱鬱而自殺的,還有病得奄奄一息才死的,自然死亡的也不多,總得來說,不管什麼情況,好像誰都不肯死。”另一個穿著西裝馬甲的中年人說。
那麼減去死亡的人,淨出生的人從哪來呢?當然是飛禽、走獸、蠃鱗毛羽昆之類的,以及樹木、花草、微生物等萬物有生靈的物質,這類轉做人的,基因不好,但是沒有辦法,本來周而複始循環的鏈條,因為其中死亡一環跟不上,維持地十分艱難。
“要增加死亡名額,樹木、綠地也不可減少得太多。”坐在會議室最另一端的人說。她約有四十來歲,穿著火紅色的連身裙,黑色的上裝披在肩上,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苟紮起來,而臉色,雪白沒有一絲血色,卻是烈焰紅唇。顯然她是這裏的領頭人:死聖。她叫甄元姬,四十歲時死去,死前是跨國企業高管,本來就宣貫中西,加上個性雷厲風行,總是將指標、指標掛在嘴邊。她已經做了六十年的死聖,威風不減,過去三十年采用了自然更替機製,預備用自然淘汰的方式使這個鏈條實現自我運轉,但隨著科技的發展,狩獵時代的遠去,非自然死亡地續命和死亡太多,打破平衡,這套機製已經不能適應,亟需改革。
坐在她副手邊的中年男人,不無挑釁地問:“這就是說,您承認之前製定的計劃有錯誤了?”
甄元姬並沒有正眼看他:“錯誤是難免的。”
“這裏不是金融機構有虧有賺的買賣,掌管的生死大權不能出錯,你要完全確定才可實行。”四十歲的中年死聖咄咄逼人,用手敲擊空無一物的桌子,咚,第一下。
桌子漆黑,所有的數據都在諸位腦子裏。會議室自始至終鴉雀無聲,紀律是本行業的作風。
“我認為這和買賣沒有區別,寧九道,我們做的正是買賣。”
“一生,一死,不能缺斤少稱,對的就是對,錯了,得認,現在二十萬名死神聚集在這裏一分鍾,就有很多死單沒用,誰都難辭其咎,用‘在所難免’這樣的詞來敷衍,不合適。”
寧九道盯著女死聖拇指上象征地位的水晶戒指。
這個容納了二十萬名死神黑壓壓一片如儀仗隊般肅穆的會議室裏,回蕩著寧九道的振振有詞。
女死聖站了起來,摘下戒指,放在會議桌上,走了出去。
寧九道如願坐上死聖的位置,本來他至少距離這個位置還有四十年的光陰,通過彈劾,他提前達到了目的,冥間也有政治。他得意地敲擊了桌子,咚,一下。
提前離開的女死聖甄元姬,轉世為人。原本按照協議,她將轉為上等人,享盡人間富貴和天倫,應有盡有,受人敬仰,應該是女首相,或者是寡頭企業繼承人,無須經曆磨難,直達頂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