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男人在秦廣對麵坐下,提起茶壺將兩人麵前的空杯重新沏滿茶水,緩緩說道:“我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了,這樣的生命在我們精怪之中雖然算不上長壽,可也是一段足夠漫長的歲月了。按理說,我應該早就活夠了,我也曾以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可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這麼多的變化……”
隨著白袍男人的講述,以他為主角的曆史畫卷緩緩展現在秦廣麵前:
天地萬物皆有靈性,其中以人為長,百獸次之,草木之靈向來是比較少見的。而在草木之中,槐樹的靈性相對要強上一些。
槐樹的“槐”字,可以拆分為木旁有“鬼”,而所謂的“鬼”,其實就是槐樹中所生的木魅,也就是槐樹精。自古都有關於槐樹的鬼怪傳說,其中有人為編造的,也有一些是確有其事,而人們所見到的和槐樹有關的鬼怪,其實就是那些槐樹精在作祟。
白袍男人的本體是槐樹中比較特殊的存在——陰槐!和其他的槐樹相比,這種槐樹能夠更加輕易的吸收陰氣,從而也就更容易將靈性聚集起來,誕生出木魅。白袍男人就是在一千多年前的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突然來到了這個世界。
按照他所說,在他擁有了意識之後,就一直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後來這裏漸漸出現了一些人煙,形成了一個小村落。再後來,某個富商看上了這裏的秀麗風光,所以在這裏建了座院子,經常會過來住上幾天。
後來那個富商不知道聽信了什麼人的話,將自己在生意上的失利,歸咎於院子中的這棵槐樹上,認為院子周圍的圍牆把槐樹圍起來,剛好就是個“困”字,所以才造成了自己生意上的困境。
也不知被人灌了什麼迷魂湯,那富商認定了就是院子裏的這棵槐樹壞了自己的財運,所以鐵了心要砍掉這棵樹。
自從擁有了自我意識之後,白袍男人從沒想過害人的事情,一直都安分守己的待在本體之中,靜靜觀察著周圍的世界。而富商的決定讓他感到十分驚恐,他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引來殺身之禍。
在對死亡的恐懼中,他心中一直以來與世無爭的淨土,第一次產生了一絲負麵情緒,得到恐懼的滋養後,它迅速成長了起來。
在臨死之前,他的心中充滿了怨恨、憤怒、不甘……他想要掙脫!他想要報仇!可是當時他才剛產生意識沒多久,根本無力反抗死亡的命運,隻能營造一些陰森嚇人的氣氛,卻反而更加堅定了富商除掉他的決心,事後甚至還特意請了道士過來做法。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死,可是我卻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我發現自己變成了兩個,兩個矛盾的自己!”白袍男人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臉色雖然十分平靜,可是從他皺起的眉頭,秦廣知道他的心中並不像表麵這樣輕鬆。
“我本來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發現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一個就是現在的我,另外一個,就是剛才對你出手的那個。”
“分裂之後,一個我和以前一樣,心存善念,與世無爭……而另外一個我,他吸收了我所有的憤怒、怨恨,他變成了和我完全相反的另外一個我。”
“分成善惡兩麵之後,我們誰也無法說服對方。我阻止不了他,他因為仇恨的力量,要比我強大得多,所以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殺掉那些村民,然後吸收他們死後的怨靈,變得更加強大……”
“我本以為等他殺光那幾百戶村民,這裏就能恢複平靜,和以前一樣,再也沒有外人的打擾。可是沒想到他卻控製了那些村民,把他們一代代飼養了下來,將他們變成了祭品。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讓一些村民在痛苦中死去,然後吸收他們的怨氣、魂魄,提高自己的實力……”
“我們兩個就這樣過了幾百年,他一直想殺了我,然後獨占這具身體,可是我們都明白,我們本就是同一個魂魄,無論誰死了,另外一個都無法幸存。所以一直以來,雖然他都在擠壓我活動的空間,卻並沒有殺死我。”
白袍男人看向秦廣,說道:“可是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幾百年來,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在我麵前死去,可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求求你幫幫我!我不想讓他再錯下去,哪怕是從此和他一起消失在這世上,我也不想再這樣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