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她一雙眼睛,給了她世間女子最輝煌的未來,卻唯獨沒有說自己。
蘇服心念流轉,東皇啟對她的種種好如清泉般流過,盡管那時她還看不見東西。蘇服輕輕合上雙眸,玉手傾頹,“罷了,罷了,如此也好。”
見蘇服已不再鬧別扭,東皇啟微然一笑,如同綻開的舍子花,妖冶不可描述。“女子雙瞳,從古未有,你是第一個,也許會是最後一個。”
語調悠然,其中歎惋不盡言說。蘇服自然聽得懂其中意味,誇讚自己舉世無雙嘛?可自己真的不是那些未聞世事的大家閨秀,即便東皇啟長得再好看心底也提不起一點羞赧。
“吱呀”
沉香木的屋門被打開,一個修長的人影流雲一般穿過長長的房間,轉過屏風才發現抱在一起的蘇服與東皇啟。
紫衣翩躚,正是去湘女館那邊轉了一圈回來的莫語,看到那些男人色眯眯的樣子自己還要笑臉相迎,讓她有些氣悶。於是便推脫身體抱恙,先行退場,臨走還不忘給台下幾個勢力不凡的老頭子幾個媚眼,又引得一陣狼嚎。
蘇服醒過來的消息莫語還不知道,想著房中隻有自己和公子,莫語的心一下變灼熱起來,燒的俏臉緋紅。步子也急切了幾分,進屋時竟然忘了敲門,結果狠狠地在蘇服麵前丟了一次臉。
“公子,奴婢……回……”看著與東皇啟抱在一起的蘇服,莫語櫻桃小口微微張開,一臉的吃驚。但她畢竟是花場老油條,自知失禮賠了個不是,低頭的瞬間便把剛才的神色掩飾的滴水不露,仿佛真的隻是無意中闖入一樣。
“啊,放手……”蘇服見莫語低頭,恍然自己還被東皇啟抱著,連忙脫身而出,抱起綠女奪路而逃,背影像一隻倉皇逃竄的兔子,看得東皇啟眼中滿滿盡是寵溺之色。
莫語嫻熟的走到香爐邊上,用挑子挑了兩塊龍涎香,壓得鬆散,蓋上蓋子又將爐上的香餅拿下來放在桌案上。做完這一切,莫語方才垂手退到一旁,瓊首微低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極是討人喜愛。
外間那些人若看到此時的莫語肯定會吃驚不小,誰不知道湘女館的莫語姑娘冷豔卓絕,出場至今還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成為她的座上之賓。而偏偏就是這麼一個莫語竟會在一間不起眼的院落中恭順成如此模樣,著實讓人不可思議。
“有些困倦了,去把後間收拾一下,然後你也回去歇了吧。”東皇啟在蘇服走後顯得有些興致缺缺,隨口吩咐了一句莫語便一個人走到床邊看著那一樹已經半是凋零的桃花,月光下說不出的寂寥。
繁花疏影,終究不過如此。
“公子”莫語出奇的站在東皇啟身後沒有絲毫動作,輕輕呼喚著愛郎的名字,吳儂軟語更稱情意綿綿。然而這份情意卻沒有得到窗前之人的回應,東皇啟背著雙手,看著夜空不發一言。
“奴家已經侍候公子三年了,公子始終是公子,您就這麼不願意要了奴家?”莫語雙目含淚,望著東皇啟的背影哀怨無限。她卻是公子身邊最貼身之人,但東皇啟始終不曾表露任何感情,與莫語膩在一起更像是逢場作戲,而非真心真意。
莫語今天就是想要問清楚自己在東皇啟的心中究竟是什麼,若是有一絲情意自己便也滿足了,一生無憾。
“何必強求呢?我這一生尚且不知前途如何,要了你很簡單,但卻會毀了你的下半輩子。”東皇啟長歎一聲,半是勸慰的說道。
“不求長相守,但求一夕歡。奴家不想錯過,求公子成全。”莫語依舊倔強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個人如同月光下的雕塑久久佇立。
“下去罷,天色晚了。”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天色早就晚了,何必又說以一次?
東皇啟的心裏有些亂,紅顏傾心,而自己心有所屬,聽上去很好的一夕情緣,重重連在一起,變為了一團解不開的亂麻。
莫語桃腮隱有淚痕,卻一直在笑著,自己的心意被拒絕了自己卻笑得這樣開心,不淒涼?若是沒有那個蘇服,公子想必是不會拒絕自己的吧,若是……
“下去吧。”東皇啟第三次開口,莫語淚眼帶笑悄悄退下,奢華的屋子中隻留下東皇啟一個人站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