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水肆無忌憚地在他的襯衣上淋打,把他的前胸都哭濕了一大片。董沂峰終於輕聲地歎了一口氣,把手放在了她的後背上。受到這個動作的鼓勵,裴倩鳴淚眼婆娑地抬頭看他。還記得大學時有一次,她因為參加老鄉聚會放了他的鴿子,他跟她發脾氣,好幾天都沒有理她。後來,裴倩鳴在他上課的教室門口等他,用手拉著他的衣袖,想要跟他和好。董沂峰突然就抱住了她。那個擁抱她一直都記得,那是寬恕的擁抱,是為愛而妥協的擁抱……她記得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記得當時他的臉也和現在一樣,柔和的輪廓,充滿了愛的眼神以及還有點負氣的微微撅起的嘴唇……
裴倩鳴有些忘乎所以,像一個摸著石頭走路的盲人,悄悄地探尋到了他的唇邊。她閉上眼睛,輕輕地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像是沉醉了一般地抱著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踮起腳尖,把自己的唇貼在了他的上麵,輕輕地碾壓著。這滋味就像沙漠中的旅者在小心地品嚐得來不易的清水,像負重登山的行者在享受小憩片刻的美好--明明知道前途還有很多痛苦,卻無比珍惜此時此刻的一點點幸福。
可是,這幸福很快就戛然而止。董沂峰仿佛回過神來似地,用力地推開了她,心緒未定地喊道:“你在幹什麼?”
她被他一記推在衣櫃上,後背重重地撞上了衣櫃的棱角,肋骨一陣刺心的疼。可是,這遠遠沒有她心裏的疼痛來得尖銳。她迷惑不解地望著董沂峰,卻隻聽到了他冷得像寒冰一樣的回答:“裴倩鳴,你不知羞嗎?你想做什麼?勾引我?”
她發自內心、情不自禁的舉動,卻被他看成是勾引……裴倩鳴心底劃過一抹黯然的痛楚,聲音哽咽地說:“峰峰,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別這麼說我行嗎?”
董沂峰似乎非常生氣,鼻孔裏哼出沉重的氣息,仿佛帶著把一切都吞噬的憤怒。“我警告你,以後別再來惹我!”
--是她去惹了他嗎?明明是他給她買了午飯,明明是他在她暈倒的時候照顧她,明明是他幫她解了圍,明明是他帶她來到這裏……難道一切都是她會錯了意?
“對不起,我隻是想起了過去。”裴倩鳴語氣哀怨地說道。
“過去?”董沂峰的臉色更暗了,“過去我就是這樣被你耍弄,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如今,你還想讓我重蹈覆轍?”
“峰峰,你公平一點好嗎?我做錯了什麼?”裴倩鳴不服氣地辯解道,“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愛上你……”
董沂峰伸過手來掐住她的脖子,咆哮道:“住口!裴倩鳴,你不配說這個字。你也懂什麼叫愛?你愛我就是在我出國的時候嫁給王博嗎?你愛我就是轉頭去跟那個小學老師相好嗎?你的愛太廉價了,我不稀罕!”
裴倩鳴被他掐住,呼吸有些急促,一張小臉也憋紅了,拚力地說:“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當年是你姐姐拆散我們,你為什麼都要怪到我的頭上?”
董沂峰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像是恨極了一般地齜著牙,說:“因為這都是你的錯,我當年就不該愛上你。”
“峰峰……”她已經沒有辦法了。他沒有任何理由地判了她死刑,她無從分辯,更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隻能哀戚戚地叫他的名字,妄圖喚回他內心對她殘留的一點愛。
可是,她的喊聲反而激化了他的怒意,他咬牙切齒地說:“裴倩鳴,你真是我的災難,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帶上你的東西給我滾!”
說完,他鬆開了鉗住她脖子的手,轉身大步走到了窗戶的那頭,再也不去看她。
裴倩鳴失魂落魄地望著衣櫃裏那麼多的衣服,苦笑道:“董沂峰,算了。這些衣服我都不要了。我走了。”
董沂峰憤恨地回過頭來,說道:“你不要?那也別留在我這裏!就算扔了,你也給我都拿走。”
裴倩鳴心裏一沉,喉嚨裏滿是苦澀的味道。她把衣服從衣櫃裏麵一件件拿出來,四處看了看,說:“我,我一下子拿不了那麼多,能不能借一個箱子?”
董沂峰氣鼓鼓地又走了過來,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行李箱,然後把她手裏的衣服奪過來,一股腦兒地胡亂塞了進去。他好像是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掃蕩般地把衣服都塞進了箱子之後,憤怒地吼道:“還不快走!”
裴倩鳴抿緊了嘴唇,目光哀怨地再看了他一眼,終於拖起箱子,打開了門。
“你放心,我不會再來惹你了。”她靜靜地說完這一句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