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苑擷英

作者:黃文山

初識方華,是在三年前。那時我剛搬家到左海附近的一處小區。臨近春節,物業處的同誌想在大門口懸掛一副對聯,為小區增加喜慶色彩。大約知道我在文聯工作,遂找上門來。我擬了聯句,但大門尺寸頗大,該找誰書寫呢?我有些犯愁。因為即便在文聯機關裏,能寫這樣大字的書家也不多。這時有人向我推薦了畫院的羅方華。方華接到我的電話,很快就跑來了。我第一眼的印象,小夥子個頭不高,話語不多,挺實在的。聽了我的要求,他一口應允。這讓我很感動。其實這時方華手上單位的活很多,晚上還常加班,這副大對聯,他得插空寫。就在放假的前幾天,方華將寫好的對聯送來了,拚接的紅紙上,墨韻鮮然,字體圓潤清雅而不失大氣,頗耐端詳。果然,這副對聯掛在小區門口,很招人眼球,正月的好幾天,不僅是小區裏的住戶,甚至還有不少路人到對聯前拍照、留影。那幾天,春雨瀟瀟,對聯得水氣濡染,益顯飄逸靈動。

編輯部每年都在福州辦文學創作講習班,學員大多是來自基層的業餘作者,由我主講散文。一天,忽然發現方華也在學員座中聽講,而且講座後他還主動發言,提了一些有關遊記創作的頗為“專業”的問題。我先有些驚訝,繼生感佩之心。方華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於書畫及藝術理論多有心得。他的書法,融彙眾家,功底深厚;他矚意金石,獲過首屆潘主蘭篆刻獎;他的墨蘭也頗有氣象。但他對文學,尤其是古典文學有著同樣濃厚的興趣。其自撰詩聯,不僅格律工整,而且詩味濃鬱。比如那首《丙戌年題自作墨蘭圖》:“蘭本山中草,無人自在芳。今朝入城市,仍著舊時妝。”我還讀過方華寫的幾篇短文,文字都很好。比如他這樣寫嗜好古硯的林健先生:“古人嗜硯,猶美人愛鏡,林先生於此好之尤深。”“先生銘文,因形寫意,畫龍點睛,言近旨遠,別有寄托。先生無意於文,故能見情見性,真切樸實。”“摩挲古硯,恍然間見石上逸出林先生,嘯傲藝林,輕裝行走,自在快樂。”(《君子樂道惟古歡——林健先生銘硯小引》)簡約而傳神,足見其文字功力。

方華的成就當然主要體現在書畫上。他喜作墨蘭,以書法之筆入畫,往往寥寥數筆,清奇動人,其勾花寫葉,自成格調。在他的筆下,葉態花姿,顧盼生情,水墨滋潤,意韻幽遠。大約因為蘭花出自深山,但卻保持了山野的清氣、草木的本質,所以方華對蘭草情有獨鍾。讀他的蘭花,如同看一個個正從山野林泉間悄然逸出的窈窕女子,不假雕飾,麗質天成。她們一弓身,一探頭,一踮足,都風光無限,清純的氣息破紙而出,讓人為之著迷。他有一本作品結集《獨語》,收入他的若幹書畫印作品,廈門的李詩斌這樣評論他:“書法奇正相生,有晉人之味;國畫文雅清新,得文人法脈;篆刻平中蘊險,亦有牧甫遺風。”詩書畫一理,在方華的創作中得到很好的驗證。

台江區書協成立,方華不負眾望,當選為第一屆主席。不久,收到方華主編的《閑賞》,是一本在書畫圈內交流傳閱的藝術鑒賞刊物,大32開本,無論是欄目設計還是文章內容都讓人眼睛一亮。說實在的,我從事期刊編輯工作多年,每個月都能收到幾十種來自省內外的各種刊物,堆疊成山。但這一本沒有正式刊號的《閑賞》卻放在了我的案頭,空時翻翻,常有所得。

無論在省文聯,在書畫界,方華都屬於年輕一輩。但方華年輕卻老成,有點不類他的同齡人。他處事得體,謙和持重,作品也一如其人,沉穩凝練,讓人稱道。這老成,不僅需要歲月研磨曆練,更需要有厚實的學養支撐。一個藝術家究竟能走多遠,我以為文化底蘊至關重要。方華顯然意識到這一點,他謙遜、好學,筆頭既勤且涉獵廣泛,我因此對他有著更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