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申撕開一包蔗糖,捏著長柄的細勺,慢條斯理地攪著杯中那汪焦糖色的液體。他每一個動作都很自然好看,如一個優雅從容的紳士。不了解他的人,一定會被他看似斯文有禮的外表所欺騙。
季初單手托著下巴,麵前是一大杯還冒著熱氣的熱牛奶。她好像困極,臉上意興闌珊,沒半點活力。
這邊顧申確定糖的顆粒物已經溶解完畢後,手指又摸向另一包蔗糖。
“你就這麼喝不了苦的東西?”
顧申停下撕開包裝的手指,拋了個挑釁的眼神過去,“來咖啡廳喝牛奶的人,也有立場來指責我了嗎?”
捏著牛奶杯的手指收緊,她大灌了口牛奶,不再去與他爭,切入正題:“你要和我說什麼?”
“原諒卓輕予。”顧申頭也不抬。
他這據話說的又輕又快,話的意思又是那麼離譜,季初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你剛剛說什麼?”
顧申停下攪拌的動作,抬起眼簾,說得清楚:“你先原諒卓輕予,才能接近他。”
“可我昨天才打了他,你今天就讓我去原諒他?”季初不敢相信,“還有,我為什麼要接近他?”
“因為,匕首隻有在最近的地方,才會留下最痛的傷口。”顧申笑得殘忍,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心裏的傷口仍在滴血。
季初思考著顧申的這句話。想起三年前,卓輕予拋下她時,她心裏的痛楚,原來這就是匕首從最近的地方刺過來的感覺。她點頭,“我要怎麼做?”
“找一個適當的機會,找一個騙得過去的理由。”顧申的手從對麵伸過來,用紙巾擦過她的嘴角,動作細致溫柔。
季初驚訝地愣在那裏,為這突如其來的體貼,麵上不禁一紅,“你幹什麼?”
顧申聳肩,口中依舊毒舌:“你牛奶喝到臉上了,看了真是礙眼。”
“哦。”季初聞言胡亂擦著嘴角。
“我剛剛說的你都聽明白沒有?”顧申挑眉,他此時正雙手插兜,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一派閑適。
季初點頭,將手裏的牛奶一口飲盡,口腔裏淡淡腥味的液體好似血液,抬手擦淨嘴邊的殘留液體。像顧申說的,她會找一個好的時機,帶著無可挑剔的理由,去原諒卓輕予。隻是一個巴掌就結束這場糾葛,實在太便宜他了。
顧申眯起眼睛,打量著對麵女孩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早就知道她會答應,因為他們是同病相憐的可憐人。隻是,這麼爽快的選擇相信他,不多問他的計劃,卻讓他心中起了怪異的感覺。他從來不是個好人,心中裝的也隻有自己的利益得失,他隻是利用她而已,說到底她的仇恨悲傷,都隻是被他利用的東西。而眼前這個被他利用的人,卻讓他起了一絲愧疚之心。
他為什麼要對她愧疚?這都是她自願的。而他顧申,本就是個冷血的人,他的字典裏沒有,愧疚這些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