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退後一步,時至今日,她已經不是那個整天幻想著站在他身邊的女孩。不理會卓啟秋眼中的猶豫,她抱緊懷裏的書,開口,“我先走了。”她不知道她當時的笑容好不好看,夠不夠自然。她當時唯一想的是離開,離開,離開。像當初的他一樣,無關痛癢的,毫無留念的,離開。
她走的很快,他的笑容揮之不去,笑意滲透到眼底,那麼真實。讓她的怨恨浮上心頭,他是那麼快樂,怎麼可以那麼快樂。
抬起頭已經到了合租房的門口,稀疏的梧桐影在木製的門上婆娑,清清冷冷地,夾著碎碎的光點。像這個秋天每一個昨天的場景,又不像,今天的要更濃重,要更無趣,要更單調,要更……
這一刻,那麼平常,她卻偏要把它想象的更不尋常,仿佛就這樣,才找到了失落的理由。其實有時候,又需要找什麼理由,需要麼,自己不是都知道麼。懂得欺騙自己,又知道騙不過,卻還是要騙。卓輕予回來了,她假裝的堅強就這麼輕易瓦解,明明眼淚早就流光了。剛剛出現的那張臉依舊那麼清晰,他在她心口留下的傷口從來沒有消失過。
她倒在沙發上,桌上堆滿了半開的書,書本交疊著,鋪著層秋染的昏黃,記錄了她一直忙碌的生活。她隨便抄起一本,借著半暗的天光看了很久,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看不進去,那些字永遠隻是一個個,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像是有情緒的一個個人,獨斷獨行。又驕傲,又寂寞。那些個人是她,是她,都是她自己。
那漫長無止的寂靜讓她的心頭發漲,不想思考,一點也不,卻那麼清醒。清醒的看見自己心裏的話,卓輕予,我恨你。門鎖轉動的聲音清晰地滲透進來,她微側過身體,果不其然看見海藍。
高挑纖細的女子,頭發很長很卷,笑起來既純又媚。是她的合租者,也是她現在最好的朋友。
海藍隨手打開燈,她一向是喜歡燈光的女子。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燈光刺激到,季初不禁難受的眯起眼睛。視線裏的海藍,閃耀的讓人刺痛,她很少這麼早回來。
“喲,季初,別看書了,過來看看我的驚喜麼!”海藍坐在她身邊,笑容放大在她的眼裏,明豔奪目,顧盼生姿,卻沒有溫度。季初卻看得出來,她現在不快樂。
漂亮的盒子用白色的緞帶精心包覆,如此珍重美好。
“海藍,你總是有很多驚喜。”季初順著她的手指,看到那盒中被小心放置的,承載著他人心意的禮物。白色的高跟鞋,一看就價值不菲。它那麼白,在燈光下閃著盈潤的光,像是每一個女孩都喜歡的公主的夢想。
“我隻是多看了它幾眼,他就買下來送給我,還故作神秘地以為我都不知道,”海藍學著他的語氣,一口的真摯,“給你的,是驚喜哦,回去再看。”
“你為什麼總是不滿足。海藍,你會不會太貪心。”
予取予求,你想要什麼他都給你,不是應該是幸福的嗎?每個女孩都想要有這樣一個男子,這般珍視自己。
“我真不知道,你還想要什麼?”
海藍避開季初不解和譴責的眼神,偏過頭笑,笑的有些不可理喻。
“季初,你說的都對。可是,我總是覺得,我也不過是他多看了幾眼就想得到的東西。他讓每個人都覺得他足夠喜歡我。”她抓起水壺,給自己的杯子滿滿倒滿水,背挺的很直,不像放鬆,倒顯得一本正經。讓人有心想開玩笑也開不起來。
“你知道嗎?季初,這段感情那麼矯情又虛假,可我卻想維持下去,因為我是真的愛他。”海藍迎向她探尋的目光,笑起來的時候像往常一樣,既純又媚,“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也知道該怎麼做。”
“我相信。”聰明驕傲如海藍這樣的女子,從來不會被感情所傷。她有分寸,心中自有明鏡,知道怎麼愛人和被愛,季初是多羨慕她這樣的女子。季初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她是不是,應該去談一場戀愛。
讓那個人知道,在他眼中視為影子的女子,也會有人捧她在手心,如珍寶般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