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輛公交車從他們身邊經過,夏之寒眼睛微動,目光隨著車看去。
“不行!”還沒說什麼,就被陳嘉華截住,他總能看透她在想什麼。
“你現在這麼大個肚子,天又這麼熱,你是想讓公司司機為難麼?”陳嘉華繼續道。
夏之寒徹底沒話了。她永遠說不過他,即使有理,即使可行,隻要他說不可以,便不行。
陳嘉華轉頭看看路邊,對夏之寒道,“總呆在車裏不行,先去那個小店坐坐吧!”
說著,已經下了車。
夏之寒坐在那個毫不起眼的小商店裏,嘴裏叼著吸管,慢慢吸著牛奶。她以前從不喜歡的東西,現在居然總在喝。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陳嘉華去找人拖車了,順便去看看有沒有車可以租借。此前,他站在不遠處的那顆梧桐樹下,打了很多個電話,來來回回轉了幾圈,最後還是走過來告訴夏之寒,大家都在忙,沒人有空。
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以前有什麼事情難倒過陳嘉華麼?她好像沒多大的印象。現在這點小事,居然讓他束手無策。她不信他那些從前召之即來的朋友,這時候會沒有一個願意過來。不過個把小時的事情,真的這麼難麼?
也或許,是她太看輕這個世界的權力了。
陳嘉華暫時被停職了,也可能永遠被停職了,那麼,他手上的權力,那些從前讓那些朋友敬之畏之的東西,陳嘉華都已經沒有了,甚至有可能永遠地失去了。陳嘉華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失去了作為那種特殊“朋友”的價值。
可是,夏之寒還是不大相信。這份不相信,源於她對陳嘉華目前情況的樂觀。她始終覺得,一切都隻是“暫時”的,陳嘉華那樣的人,對權力孜孜一生,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放手。
她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就連陳嘉華什麼時候已經安然坐在她身旁了都不知道。
陳嘉華要了一杯王老吉,見夏之寒的牛奶喝得差不多了,又給她拿了一瓶,插上吸管,不聲不響地放回了原位。夏之寒恍然不察,就著新瓶牛奶繼續喝,神情忽而抑鬱,忽而輕鬆,變化多端,這不禁讓他有些擔心。他當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如果知道了,可能就能夠對自己狠下心來,立馬帶著她上民政局去。
小商店裏的老板娘看著他們笑,再看看夏之寒隆起的肚子,以為他們是對恩愛小夫妻。小夫妻確然不錯,至少現在還是,至於恩愛,就算不上了。
時間一晃而過,從三點半開始,一直到五點鍾,夏之寒竟在店裏發呆發了一個半鍾頭。太陽的光芒暗下去幾分,路上行人開始多了,出租車也開始出現。
李然出現的時候,便見陳嘉華正和夏之寒並肩坐著。小小的店裏一張古老的木頭長凳,兩人一左一右,肩膀靠著肩膀,一起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他恍然能看到,當他們白首那一日,還在相偎相依,看著這世事紛擾。
仿佛,這就已是他們的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