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其實要多無恥便有多無恥，要多諷刺便有多諷刺，但從祈默安那冷靜優雅的嘴裏說出來，卻完全沒了這種感覺。有這種邏輯的嗎？隻要是有情人便可以毫無顧忌地在一起了嗎？原來，婚姻道德倫理，便是這樣被忽視的。但有一點說得沒錯，陳嘉華應該最懂得，因為他便是按捺不住情欲而背棄婚姻的踐行者。
夏之寒以為，陳嘉華一定會暴跳如雷，或者以更加惡毒的方式以牙還牙。他在這方麵從來沒輸過。但她怎樣也想不到，陳嘉華居然會開始低頭。
“祈默安，你到底想怎麼樣？”陳嘉華的手狠狠扣住瓷杯，仿佛下一刻便要將它捏碎了，但情緒卻仍在壓抑，“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這個女人？想要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天城一年逃稅千萬的事實嗎？”
夏之寒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逃稅千萬，那不是個小罪名。而在業界，陳嘉華最有名的一點，便是他的“百毒不侵”，也就是很少能被人籠絡賄賂，無論是商場還是官場。而祈默安跟他的關係，除了一個白小冰，似乎還有某種官商利益的交換。隻是，祈默安未成功。
祈默安笑，“難道陳檢，願意為了夏律師，放棄自己的原則？”
他在挑戰陳嘉華。一向公私分明的陳嘉華，竟然沉默了。夏之寒這裏，他已經沒了任何把握可以留住她，隻能讓祈默安選擇放手。但是，這代價，是他無法估算的。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他會因此而一無所有。
夏之寒的心在抖，她知道陳嘉華在掙紮，他沒有辦法了。這份掙紮說明了什麼，她已然能體會。但是，這卻並不能消弭她心裏的恨。可她也不願意就此毀了他。
“你回去吧！”夏之寒忽然插進來，轉頭向陳嘉華，“沒用的，事情發展到今天，不管你怎麼做，都不可能再有什麼不同。我和……”她頓了頓，“我和默安，早就在一起過。大概三四個月之前吧，你應該也看見過。中間，我隻不過是被你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的行為給弄迷糊了，才會和他斷了。”
她返過頭，深情地看著祈默安，翻手上來反握住祈默安的手，“但是我們，又和好了，就在剛才。”
祈默安有一秒的怔愣，但很快反應過來，也緊緊地絞纏住她纖細的手。
陳嘉華死死地盯著他們緊握的手，腦子是夏之寒那句，我和默安，早就在一起過。難道他們的報複早已開始，他被戴了綠帽之後，還被蒙在鼓裏？
“那，孩子……”是不是也是祈默安的？他想問完，卻發現嗓子已經僵住了，生疼，像被灌入了冰水，凜冽的冰刀在紮一般。
“孩子，你放心。我跟默安會照顧的。”夏之寒笑著轉頭，“默安不介意再多給你養個孩子。”阿J不是也被他養了這麼多年了嗎？不在乎多這一個。但是，陳嘉華，你的孩子卻永遠不會叫你一聲爸爸，他們認的人，永遠都是你最愛的女人的丈夫。
這才是最殘忍而好玩的。夏之寒冷笑著，看著陳嘉華慢慢失去血色的臉，忽然感到了報複的快感。
但為什麼沒人告訴過她，報複感到痛快的同時，她自己也會痛。後來才想明白，報複，是因為在乎。痛，是因為知道，他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