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華已經站起了身,伸出一隻胳膊讓夏之寒抓著,“試好了麼?相信了吧?”語聲中竟不自覺帶了絲揶揄。
夏之寒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甩掉他伸過來的手,衝口而出,“你還笑,還不都是因為你?你沒事發什麼神經!”她自己都沒發現,這一刻的自己已然卸下了防衛的姿態。
陳嘉華忽然怔在了那裏,一動不動。不是被夏之寒的發作嚇到了,而是,眼前的夏之寒,與他記憶裏那個任性簡單的女孩重合了。他的眼前又浮起她肆意的笑,她迷糊時像貓一般慵懶的表情,她發脾氣時不自覺睜大的眼睛,就如此刻一般。
夏之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自在地轉移了目光,低低道,“不好意思,我不該亂發脾氣,這隻是個意外。”
陳嘉華看著她,夜色將她的表情隱沒,但他知道,剛才他記憶裏瞬間出現的女孩,現在已經不見了。這不能怪她,是他,讓她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她曾經執著美好的信念,在一夕之間,灰飛煙滅。她變得敏感,變得不願意再相信別人,甚至不相信自己。
她說得對,是他毀了她。
“還能走嗎?”陳嘉華沒有多作糾纏,他問道。這次,他沒有再上前來,隻是遠遠地站在原地,看著站得艱難的夏之寒。這是最好的距離,他不能再靠近她,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什麼。是夏之寒的抗拒,抑或是心底翻騰的念想。
夏之寒試著走了幾步,疼得厲害,她感覺左腳踝處一定腫了。但她卻不說,隻是倔強地點了點頭。
陳嘉華沒再說什麼,他轉過身去,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的停車場,“我的車還在那裏。”說著回頭望了夏之寒一眼,“你確定還能堅持走那麼遠麼?”
那是一段不小的距離,從這裏走過去,至少得要五分鍾。夏之寒知道自己肯定走不了,猶豫了一下,方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裏攔車就好。”
此時,他們正站在公路邊,寂寥的夜裏,偶爾經過一兩輛出租車,隻是大都不是空車。夏之寒知道現在自己這麼說,多少有些矯情,甚至是小氣,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她當時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絕不能再讓陳嘉華看見她軟弱的一麵。兩年前的那次,已是她一生恥辱的印記。
陳嘉華微低了頭,眼睛瞟了眼夏之寒受傷的腳踝,她當然知道她在顧忌什麼。兩年來,她對他冷漠疏離,與之前判若兩人。他幾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她,有時候卻又禁不住回想從前那個她。每每那時,他總是會想,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她的心門曾經完全為他敞開,他卻無情而徹底地給了她一陣狂風暴雨,狠狠地擊碎了她。
在那之前,他不曾知道,自己竟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可他當時隻是想讓她恨他,讓她不必再為他這麼一個淪陷在地獄裏的魔鬼牽絆。他忍住痛苦去殘忍,隻是想讓她解放。但事後他才明白,他想錯了,大錯特錯。
他讓她完全塵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