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她閉眼沉默,又冷笑了一聲,退了兩步,再次開口:“我再問你,你和老三結婚前流掉的那個孩子——是誰的?”
俞青慢慢睜開眼,眼淚一滴滴掉落。她不敢去看老太太,不敢說謊話,但更不敢說實話。
老太太不罷休,用拐棍指著她,怒斥:“說!!”
俞青縮了縮,哭意溢出口。馮子琳在一邊看不下去了,上來拉住老太太,好言相勸:“媽,你別這樣,有什麼事情好好的說,你這樣逼青青有什麼用。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再來探究有什麼意義呢?”
老太太卻似一句都沒聽見,冷哼一聲:“你不說是吧,好!你不說,就在這兒站著吧,等你願意說了,咱們再繼續。”
說完,她拎著拐棍,轉身走向屋。
馮子琳為難,看著俞青當下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直到老太太喚了一聲,她才跑上去在老太太旁邊不停地說:“哎呦老太太,這大冷的天氣,你讓青青就這麼在外麵站著怎麼行啊?凍壞了我們也不好和俞叔叔俞阿姨交代不是?”
“交代?需要交代什麼?”老太太徹底橫上了,連老交情也不放在眼裏:“他們不會教女兒,還不許我教育兒媳婦兒?”
客廳裏,馮子繁背對著門口,雙肘杵在雙膝上,埋著頭,手裏夾著一根煙快要燃盡的煙。而茶幾上的煙缸裏,僅有幾分鍾的時間,已經好幾個煙頭。他雖掩了麵,卻依然能看得出他滿心的痛與無奈,愁與掙紮。
待老太太坐下後,他沒有抬頭,隻是毫無溫度地開口:“問夠了?”
老太太也沒有看他,強硬道:“你要是敢出去帶她走,就別再想我這輩子會認她!”
馮子繁眯了眯眼,將手指上的煙頭摁滅,正準備起身,就被馮子琳按住,低聲在他耳邊說:“老太太這麼說,就還是有機會的,再說了,青青肯定也希望這樣。你別耍硬脾氣,忍忍。”
馮子繁這才坐了回去,依舊同樣的姿勢,隻是紅了雙眸,神色冰冷,用力捏緊了雙手。
俞媽中午打電話給俞青的時候,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心裏徒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今天是周日,按照往日的習慣,俞青會帶著馮子繁來家裏吃飯。到了中午,她一切都張羅打理好了,兩人還沒到,她就給俞青打了個電話,問什麼時候到,卻聽見俞青含糊其辭,說要去馮家。
她當下就有點不高興,覺得自己白忙活了一場,問其原因,俞青就敷衍了兩句掛斷了。
於是她看著手機,開始不安。女兒是她生的,二十多年也是她帶大的,好的時候什麼樣子,壞的時候什麼樣子,即使隔著電話她一聽就能感覺得到。
但又怕真是自己多想了,就壓抑著把中午飯吃完。後來還是沒忍住,跑進書房拽著俞爸說:“老俞,我心裏老不踏實,你趕緊穿上衣服陪我去趟馮家。”
俞爸自然不會去:“說你老愛胡思亂想你還不信!能有什麼事啊?再說了,如果馮家真是有什麼急事,我們這麼冒冒失失地過去也說不過去。”
俞爸不去,俞媽也沒勇氣就這麼一個人過去。她隻好坐下看電視,看了好一會兒,覺得時間已經過去挺長的了,一抬頭看鍾,發現才過去了半個小時。
心裏不由開始煩躁,她想起上次去馮家吃飯的時候,馮老太太還有俞青之間那微妙的感覺,著實令人擔心。雖然之後問起,俞青隻說是之前說錯話惹馮老太太生氣了,過兩年等她氣消,哄哄就好了。
雖然半信半疑,但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也不好再多問。
但今天這種坐立不安的感覺,老愛讓她想起這個總是讓人操心的小女兒。於是又過了三個小時,俞青和馮子繁還是沒有過來,她坐不住了,打電話給俞欣,讓她趕緊過來,陪她去馮家看看。
刺骨陰冷的風打在臉上,透過衣服,浸進皮膚,一點點麻木所有的感官。
應該有三個多小時了吧。
俞青開始覺得腿都僵硬了,如果就這麼軟下去,跌在地上估計連痛的感覺都不會有。可她隻能堅持,不能放棄,因為一旦放棄,她覺得自己過去一年費心經營忍耐的東西,就會缺了一部分。
她心裏明白,橫在她和馮子繁之間的問題太多,她不願再徒增一樣。
但身體越冰冷,肢體越麻木,她越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做得對不對?
很快,她又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