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明諸事了(1 / 2)

見四人一個不少的安全衝了出來,蘇淺手中一顆信號彈彈了出去,一道刺眼的亮光在空中劃過,瞬間便消散,好似一道閃電劃過,在這樣的雨夜,那些兵勇也隻以為那是一道閃電。

須臾,似陣陣山風穿過鬆林,又似巨浪的呼嘯聲倏然響起。幾人的目力都極好,隻見暗夜裏竄出無數道黑色身影,迅速移向埋伏在驛館的兵勇,轉瞬就廝殺在一起。蘇淺遠遠看著那些廝殺,聞著空氣中迅速彌散開血腥的氣味,袖中的手不由緊了緊。殺人如屠豬狗。她腦中回旋著這句話。前世隻在電影電視劇裏聽的一句話見的一些片段,如今真真切切在眼前上演,她眼前隻覺一片血紅。

上官陌忽然抬起一隻手臂,將她的臉蒙在他寬大的衣袖後麵。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混合著玉蘭的香氣沁入她的口鼻,瞬間蓋過了血腥的氣味。

蘇淺心裏驀然一暖,煩躁抑鬱的心情瞬間散去不少。這個人,是這樣貼心。

蘇淺伸手去握住了上官陌另一隻手。她手心已經汗濕。上官陌溫暖幹燥的手反過來將她的小手緊緊握住,溫聲道:“別怕,有我呢。”

蘇淺點了點頭,往他身邊貼了貼。她並沒有怕。隻是無論經曆多少回,還是無法適應這樣的血腥。

然,這樣的血腥場麵,隻怕以後不會在少數。生在戰亂的年代,還身處於權力的中心,要麼殘忍的殺人,要麼被殘忍的殺死。她一直知道,這就是她此世的命運。

“你們去把那個驛丞捉了吧,要活的。”蘇淺吩咐四人道。

四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夜空裏,直奔驛館。

“還張驛丞,堂堂陌皇子會認識一個驛丞?切。”蘇淺嘟囔了一句。

上官陌撫了撫眉心,溫言道:“被你識破了。不過是詐他的話罷了。他見了我都裝作不認識,一看就有問題了。”頓了頓,又道:“但那驛丞的確姓張,我去年真和他有過點交集。你知道,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位張驛丞左耳下有顆痣,這位沒有。”

蘇淺忽然很無語。事情真的這麼巧?“所以,你所謂的試探,隻不過是在提醒我小心這個人?其實你根本就知道他是假的?”蘇淺抬臉從他袖子的縫隙裏望著他。

上官陌揉了揉眉心,幽幽道:“其實提醒你也是多餘,你早布置了這麼多的精兵在此,想必是早已知道。”似歎了一聲,聲音更幽暗:“但我就是沒忍住。蘇淺,我總希望你是萬無一失的。”

蘇淺默住沒有言語。他對她越好,她越是恐慌。沉默是掩飾恐慌的最好武器。

廝殺隻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寅時結束了戰鬥。有人報上來戰況,“殲敵兩萬五千人,無一人漏網,我軍亡三百,傷八百。”

這樣的一組數字,已經算是極好的結果了。蘇淺的心卻還是鈍刀割過一般,隱隱作痛。“好好安葬那些兄弟,他們的家人要安頓好,多給些撫恤金,受傷的兄弟盡快醫治。迅速清理戰場,天亮以前必須清場,不要讓人看到一具屍體。”

蘇淺吩咐下去,隻覺心力交瘁,腿軟了軟,一個踉蹌,差點倒下去。一雙手將她穩穩托住,橫抱入懷。

她瘦削的身形不堪盈盈一握,上官陌眉眼深蹙,抱緊她躍下房頂,向遠處一處院落掠去。

雨勢越來越大。似是要徹底洗刷幹淨這滔天的血腥。卯時時分,天尚未亮,兩萬五千具屍體已全部被清理,掩埋入文城北麵的群山深處,一絲痕跡不曾留下。鮮紅的血液被大雨衝刷的幹幹淨淨,混合著鮮血的雨水流入文河,隨著暴漲的河水一直流到群山深處。清晨時分,滔滔濁水中已不見半絲紅色。

於是乎,這場廝殺雖然激烈異常,但因了這場及時的大雨,半絲痕跡也不曾留下,文城百姓無一人知曉城中發生的戰鬥。

這一筆,在四國的史書中,無論正史野史,都沒有提及隻言片語。隻是在後人口口相傳中流傳著一個關於神秘的萬人坑的傳說,坑的來曆不明。被後人稱為天坑。都謠傳是天葬了一些萬惡不赦的罪人。

這樣的傳聞卻也無須去分證些什麼。

因這其實也不過是日後戰端迭起血雨狂腥風驟的前兆,與後來的湯湯血海累累白骨比起來實是不值一提的一筆。

天亮時分,大雨瓢潑一般,仍未有停下的意思。

上官陌的別院中,一間清淨雅致的書房裏,蘇淺半躺在軟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