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宛央命酒兒取了靠枕,斜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看書。窗外一樹石榴,簇簇嫣紅點綴在青枝綠葉間,不時有細碎的花瓣隨風灑進窗花,甚是喜人。宛央拋了書,命酒兒折幾枝石榴,插在白瓷高頸瓶中把玩。
過了一會兒,酒兒端一盞茶放在貴妃榻旁邊的木幾上,又搬了繡墩坐過來,道:“奴婢為小姐通通頭發吧。”
宛央笑道:“甚好。”命酒兒取一麵靶兒鏡來,拿著對鏡自照。
她現在隻有十歲,發式簡單,酒兒將頭發打散,用篦子細細梳理,口中讚歎不已,“小姐這頭發真好,以後長大了定是個美人呢。”
宛央唇角勾起,長大後的模樣她自然記得,雖不能傾國傾城禍國殃民,但勉強可以做個紅顏禍水,禍害個把王爺將軍什麼的。想到李煦已經十七歲,正風流倜儻,招蜂引蝶,而鏡中的自己隻有十歲,一臉稚氣,再招人喜歡也隻有可愛二字,如何跟那些二八佳人鬥?
宛央不禁有些氣悶,索性丟下鏡子閉目養神。這才察覺到酒兒梳頭發的力道均勻柔和,十分舒服,問道:“你以前常給別人通頭發?”
酒兒應道:“嗯,奴婢以前伺候薑老夫人,老夫人特別愛惜頭發,每天都會讓酒兒篦頭。”
宛央笑道:“老夫人想必很喜歡你。”
酒兒通完頭發,回身取了象牙梳,道:“老夫人是極好的。隻是薑老爺太好色,六十歲的人了,還想著納奴婢做妾。奴婢出身低微,不指望攀龍附鳳,隻想找個好人家,和和睦睦的過日子。寧願窮一點,苦一點,也不能嫁一個糟老頭子,表麵風光心裏苦。”
她一麵說話,手裏的動作行雲流水,依照先前的發式綰成雙鬟,然後用珍珠壓發固定,細細端詳一番,又將鏡子遞給宛央。
宛央對鏡自照,頭發梳的一絲不亂,珍珠柔和的光芒在烏發間若隱若現,映襯的一張小臉玉雪粉嫩。點了點頭,笑道:“老夫人知道你的心思,就找個借口打發你出來了?你才多大,就知道謀劃嫁人的事了。”
酒兒雙頰飛紅,卻並不回避自己的小算盤,低聲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奴婢早些謀劃總不會錯。”
宛央笑著起身,夕陽殘照,是時候陪白氏準備晚飯,邊朝外走邊道:“是很不錯。放心,你既跟了我,以後定讓你自己掌眼,挑個如意郎君,到時我讓娘親幫你做主就是。”
酒兒高高興興的屈膝行禮,“多謝小姐!”
前世酒兒入了沐府為婢,因白氏喜歡溫柔穩重的,讓細柳和鶯兒貼身服侍,酒兒隻做些洗衣做飯的粗活。後來細柳得寵,找了個借口將酒兒趕了出去。是以宛央對酒兒的印象並不深刻,隻隱約記得這個丫鬟做事爽利,人也本分。此番聊下來,覺得酒兒甚合自己的脾性,決定留她在自己身邊服侍。
吃完飯,沐遠山果然留下沐英,商量明日入府事宜。白氏忙著交待鶯兒和秋姐做事,宛央便早早的喊困,帶酒兒回房間休息。
次日清晨,宛央吩咐酒兒出門打探李煦是否在府中,若白氏問起,便回說自己想吃糕,命她上街去買。
酒兒在薑允府上當差,自然認得宣王府。做人也機靈的很,半個時辰後回來,手裏托著熱騰騰的糕,回說李煦上朝去了,午後方回。
宛央臨窗而坐,執一管筆認真的寫了拜帖。許是年齡小,腕力不足,字體婉約有餘,稍欠灑落恣意。寫罷拜帖,又打開衣櫥挑選衣服。白氏勤儉持家,但對宛央這個女兒大方的很,從首飾到衣服、茶葉、甚至房間的擺設,每一樣都精挑細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