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翔聽著劉鵬的解釋,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於嚴厲了,就緩和了一下語氣,望著劉鵬,實際上還是在對閆曉蓓說道:“我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但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一個副省長的秘書,一個市金融辦的處級副主任,會糾結在沒有婚房安居的地步,這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省政府有單身宿舍,有公積金住房補助,而且還可以按揭貸款,這都可以解決初期存在的問題,這也不應該成為你們之間的問題。”
“我們沒有這樣的問題,看您把事情想得有多嚴重,我是哪樣的人嗎?”在劉鵬頻頻的目光示意下,閆曉蓓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撒嬌地望著齊天翔說:“我就是隨便說說,給他上上弦,省得他不著急。”
“隨便可以說說,可說隨便了就成為了問題,問題多了就會產生矛盾,這是必然的途徑。”看著閆曉蓓嬉皮笑臉的神情,齊天翔笑著接著說:“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們提高了多少,而是我們還有多少沒有提高,或者說有待提高。”
望著劉鵬和閆曉蓓迷惑的眼神,齊天翔知道他們沒有品味出他的話意,就略帶嚴肅地說:“這麼些年,我們經濟發展了,社會進步了,生活也提高了,可幸福感和快樂感卻並沒有隨著生活的提高而提高,反而更加焦慮和不滿了呢?這有收入差距拉大,財富聚集方式變化,以及社會財富失衡有關,但從社會底層,到白領精英,甚至中高收入群體,都產生深深不確定感和焦慮情緒,這就不僅僅是收入分配和財富均衡的問題了,而是價值觀和導向出了問題,出了很大的問題。”
“當互聯網主宰了我們的生活,成為我們資訊的主要來源之後,我們就被鋪天蓋地的資訊所綁架和左右了,而當網絡上每天閃入我們視野的是貪腐、強拆、星聞、炫富、詐捐,以及官二代、富二代的負麵新聞,或者醜聞時。盡管下意識裏也會辨別出在幅員遼闊的中國大地,十三億國人中這些隻是小概率事件,並不是集中和連片發生的,甚至事件節點都是斷裂的,可這些事情每天都充斥著腦海,再加上一些別有用心者的推波助瀾,以及所謂標題黨的煽風點火,久而久之意識也就開始發生動搖,不由的也就信以為真了。”
看到劉鵬和閆曉蓓關注地望著自己的眼神,齊天翔盡可能簡短地說著:“在這些負麵信息的影響下,我們自己也在逐步放大著心中的欲望和要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住房和金錢,有房住的放大著自己住房的位置、大小等不足,收入不同的群體在放大著金錢的意義,加之醫療、教育、交通等等問題的放大,我們似乎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切的進步和生活改善都被抹去了,剩下的隻有不足、不滿、不甘了。”
“說了這麼多其實根本無關事物本身,而是我們整個社會的參照係出現了問題,或者說是人為引導著走向了偏差。”齊天翔似乎覺得說的有點多了,可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索性說了下去,“以前我們的比較標準是今昔對比,每一個進步都清晰地展露出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變化帶來滿足,帶來幸福,更帶來責任和幹勁。改革開放之初,國門打開,我們開始與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比,我們的經濟發展、社會形態、生活水平、民生保障,以及法製建設,包括政治生態,都產生了嚴重的落差,可由於導向和輿論的巨大主導力量,這些不足反而激發了我們的鬥誌和幹勁,迎頭趕上的動力澎湃而旺盛,社會一片向上的動力。現在卻不是這樣,轉移矛盾我們與國外比,不足與國內比,而且是與高於自己所處階層比,比出了不足,比出了不滿,更比出了矛盾。”
說到這裏,齊天翔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感慨地說:“今昔比比出了自豪,內外比比出了動力,上下比卻比出了不足和焦慮,比出了自卑和自暴自棄,這些參照係必須改變,而且必須是自發的改變,否則會出大問題的。”
看到自己的感慨使得兩個年輕人異常的不自然,齊天翔不由地笑了,可還是由衷地說:“希望在你們這些年輕人身上,也必須由你們去改變。”
齊天翔目光變得深邃,語調堅定了起來,像是在對劉鵬和閆曉蓓說,可更像是在對自己說,在對自己下達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