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翔也嗬嗬笑著,拿出煙來,遞給雷翔東一支,點著火深深吸了一口,望著雷翔東懇切地說:“火燒眉毛了,還得麻煩老同學給開導開導,這不弄了個報告,你給把把關,號號脈,看能不能行。”
“你是紀委書記,又不是省委書記,用的著趟這個渾水嗎?”雷翔東關切地看著齊天翔,接過齊天翔遞過來的報告,不無擔心地說:“這水太深了,弄不好自己也會被嗆著的。”
“覆巢之下安有累卵,火燒連營誰都跑不了。”齊天翔望著雷翔東,知道他的用意和好心,微微地歎了口氣說:“職責所在,職責所在。”
“位卑未敢忘憂國,你還是這樣熱血沸騰,幾年了一點沒變。”雷翔東深深地看了齊天翔一眼,端起茶壺給齊天翔倒了一杯茶,慢慢說:“你先喝著,我拜讀一下你的報告。”
“到底是老同學,知道輕重,先謝謝了!”齊天翔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讚歎道:“不錯,正宗的凍頂烏龍,味道不錯。”
雷翔東瞥了齊天翔一眼,沒有理他,專心看著報告。這成了他們之間的常態,所謂的老同學,其實隻是中央黨校時幾個月的交情,一個是政法大學法學院的副院長,一個是人行辦公室副主任,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職業,相同的是兩個人都是博士,是哪一期中青年幹部班唯一的兩個博士,也是學位最高的兩個。
報到時相互介紹認識的,竟然惺惺相惜走到了一起,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幾個月的交往,更是臭味相投。都有讀書的習慣,都喜歡寫文章,都對社會有著自己的認識,而且都涉獵廣泛。結業後盡管各分東西,但交流和溝通卻一點也沒有減少,都在北京,工作和居住地點相距也不遠,周末經常是相約在一起,喝酒聊天。常常就是這樣,一個人看文章,一個人喝酒,而後是換個角度,一個人改文字,一個人喝酒,結果當然是興盡而歸,而且常常是大醉而歸。
後來雷翔東離開人行,遠走上海,進入一家股份製銀行,交往不方便了,但電話交流一點也不少。再後來齊天翔離開法學院,掛職河海省紀委,交往漸漸少了一些,但電話還是經常聯絡的。隨著金融業的擴張,雷翔東奉命來河海省,組建河海分行,一下子忙了起來,而不久之後,齊天翔又連連進步,聯係就少了許多。但正如他們自己所說,狗皮襪子沒反正,不管多久沒有聯係,一旦坐到一起,還是原形畢露,鬥嘴頑劣沒個正形。
前一個時期,調查河州重機集團財務來往時,雷翔東沒少幫忙,後來發現集團隱藏的財務危機,還是雷翔東善意的提醒,而且幫齊天翔分析了存在的問題,以及可能帶來的危害,也提出了幾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隨著問題的實質性進展,齊天翔不斷向他谘詢,今天從黃金集團礦區出來,第一時間就約了雷翔東,想再次聽聽他的看法,另外就是對報告把把關,畢竟是專業人士,眼光和意見都是專業的。
這麼想著,齊天翔看著雷翔東放下了報告,知道他已經看完了,就沒有急於說話,而是殷勤地倒了一杯熱茶,端了過去,耐心地等待著他的意見。
“想聽真話嗎?”雷翔東慢慢端起麵前的茶盅,輕輕抿著,嘴唇不停地眨巴著滋味,很久才幽幽地說:“報告看上去很美,也很有操作性,但風險太大,估計決策者會舉棋不定的。”
看著齊天翔沉吟不語,雷翔東拿起桌上的報告,翻了幾頁,指著報告中的段落說:“你這報告中說到了資金籌措辦法,開宗明義就把省政府作為籌資主體,這本身不錯,原本就是省政府主導的事情,就應該承擔責任。盡管解決辦法中說到了設立一個投資公司,發行企業債券,全權承辦資金的籌集使用和效益評估,並負責資金的歸還,這都沒有問題,但實施起來的問題和難度在哪裏,想到了嗎?”
齊天翔沒有想到雷翔東簡單地看過,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這也是使他把握不準的問題。看到雷翔東提到了這個問題,就搖搖頭,不再說話,等著雷翔東的下文。
“地方政府作為籌資主體,又設立一個全權的投融資公司,負責資金的籌集使用,這就使投資者和銀行迷惑了,錢到底是借給誰了,誰才是還款的主體,投融資公司經營或管理不善倒閉了,誰來還錢?這樣極端的例子不是沒有出現過。退一步說,這樣的公司行為,即使有政府背景,銀行也願意放款,但現在銀行也都是企業化經營,而且是現代企業製度完善的經營模式,這樣主體不明的大筆款項發放,能通過各家銀行的三審製嗎?這就是錢從哪裏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