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剛剛過去,雖說到了春天,可天氣還是很冷,呼呼的寒風橫掃著玉來殿外的春花春草。枝條剛抽出的嫩芽以及院子裏剛開的花骨苞兒,這時變得楚楚可憐。這樣的嬌花兒怎受得了這樣的摧殘。
璣瑤長公主斜靠在軟塌上,眼睛定定地瞧著窗外,像是在沉思,良久,才喃喃道:可惜了院子裏那幾株玉蘭了。旁邊的婢子惋惜道:“公主精心照料,本想著今年它們能滿院香,沒想到今年如此怪異,已是早春時節,天氣竟如寒冬臘月一般”。璣瑤心裏奇道:莫不是上天有所警示,我卞金國運有變。呼哧一聲,璣瑤回過神來,原來是風吹動了窗子。
“段大將軍,現在在何處”?璣瑤抬頭問。
“大將軍這會兒子可能正在來的路上”。婢女恭敬地回答道
“哦,是嗎”,璣瑤站起身,淡淡地說,一會兒翻翻架子上的書,一會兒又去倒置香爐。
“大將軍戍守邊疆,一年也回不了幾次京,公主可要留將軍多住幾日,好好敘敘夫妻之情。”身邊的婢女笑道。
她沒有答話,隻是笑笑而已。她在前朝殺伐果斷,雷厲風行,連陸康那個三朝元老也俱她。在後宮為人處事卻是很溫和的,平時和宮人們說笑慣了,現在宮女都敢取笑她了。
她是先帝親封的攝政長公主,先帝去時,她已嫁段將軍為婦。卞金皇族注重權力握在自家人手上,當是時,太子隻有七歲,長寧公主也隻有十一歲,所以攝政大權落在了她這個長姐身上。二十歲的她被迫從將軍府搬回了玉來殿。攝政五年,內有親族權臣虎視眈眈,外有豺狼虎豹逼迫邊境,她手上也沾了不少血,早就失了女兒柔腸。
大將軍到!門外小監高聲唱道。
好個大將軍,真是風光,璣瑤心裏冷笑。
“臣,參見公主”,段章半跪道。
“起來吧,將軍不必多禮,我已讓人擺好酒席,今日不講君臣,隻論夫妻”。璣瑤躬身扶他,一番話說的通暢隨意,沒有一絲嬌羞,不過盈盈笑臉足以打動人心。
二人行至正殿,落座完畢,璣瑤打量著他。這次回京述職他比上回威武了許多。他穿著玄色長袍,長發束冠,不著鎧甲的他,也有一絲溫潤氣。畢竟是自己相中的人怎麼會差呢。她望著麵前男子微微出神,眼前浮現的卻是他們少時情景。這幾年他們是貌和神離,越發生分了。
“公主”?他疑惑道。
“看我,最近老是失神”,她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來,為他布菜,嘴裏還絮絮地說,這個好吃,那個對身子好。
她本來就生的美,今天褪去朝服,一身便衣,淡妝橫掃,夾菜時動作溫柔,笑靨如花。
段章站起身來,惶恐道:“這種小事不敢勞煩公主,還是讓宮女來吧”。
她笑著把他按回座位,“你我夫妻這些是我本分,不過是夾個菜罷了,你就如此誠惶誠恐。”
段章這次回京動靜是鬧大了些,方才在皇帝哪兒倒也沒什麼,一個小兒,還是不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如今在這長公主處,心都懸在半空中,他們曾經也耳鬢廝磨,舉案齊眉,現在瞧著她,心悸得很。這些年她風光無限,他段章也不差。隻要有他在,外敵誰敢犯境。幾杯酒下肚,他也鬆懈了,說起了少年趣事,逗得璣瑤嬌笑不斷。
酒喝得正當時,進來了一個宮女,目含殺機。他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那宮女提劍向他刺來。他見來人是個女子且身形瘦小,絲毫沒放在心上,剛準備防禦,發現手腳酸軟,運不了氣。看著杯中未喝完的酒,頓時懊惱,他怎麼連這個都辨不出來。璣瑤適才一番溫言細語分了他的心神,這女人手段如此卑劣。璣瑤不顧段章凶狠的目光,對著宮女吩咐道:秦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