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三月繁花似錦,熹光灑在京都城,在人來人往的海浪上鍍了淡淡的金箔。就像城中的人,在任何場麵都似乎帶著驕傲和不明所以的優越感。一切得繁華背後都深藏著肮髒和黑暗,在這金色的囚籠裏,他們爭權奪利,他們棋逢對手。男人們妄圖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無窮的權利,可他們忘記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女人們妄圖擁有高貴的出生,都擠破高貴的頭顱進入幽深宮廷。
京都朱雀街的街中心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洛府。洛丞相是朝中一品大員,食俸千石,良田千頃。正月裏,洛府的門檻恐怕都被踏破,但今日空無訪客。府門大開,紅木大門耀眼奪目,這剛漆的大門是洛府主母前往天津請名匠花了整整三日功夫才完工。特別是門上的兩個獅頭是赤金打造價值不菲。家財不外露本是大家風範,書香門第也應該是典雅質樸。今日事出有因,洛府貴客將至,府門口的家仆站成兩列,洛府主母攜長子洛鏡,次子洛殞,二小姐洛芊芊共迎柔妃娘娘駕到。
“娘,柔妃娘娘什麼時候才到啊?芊芊的腿都站疼了。她擺什麼譜子,不過是孤女罷了。”洛芊芊站的筆直竟顯示她大家閨秀的儀態:明眸皓齒,嬌容勝雪,身著桃紅色的衣衫,衣邊裙擺繡著豔麗奪目的桃花,綠色的葉子纏繞著桃花,發髻梳的別致,裝飾種類不多但貴在小巧玲瓏,幾朵桃花裝飾,特別是那支桃花簪子,上頭的紅寶石耀眼奪目,脖子上珍珠鏈子,珍珠顆顆圓潤飽滿,一看就是上品。她在府中的地位明擺著,這等大事府中大小姐也沒有資格出現,這二小姐卻排上了輩分。她縱使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倒也是微笑著,拘著她大家閨秀的風範,聲音微小。大家儀態扯著的不是一副好皮囊,而是誰隱藏的深,誰影藏的好。表麵的是功夫,裏子是氣度。
“好了,隔牆有耳。這京都那個不是眼看她高樓起又見她高樓塌。昨日種種已是過眼雲煙。今日她是娘娘,帝王恩寵能有多久?你沉氣,靜觀其變。”當家主母便是功力深厚,身著赤金大紅的華服,配飾富貴牡丹首飾,一邊用手輕輕撫著帕子,一邊教導女兒。“記住,我的女兒一定要是這京都明日最耀眼的明珠。今日,把握機會。”
“柔妃娘娘到——”太監尖銳細長的嗓音阻斷了母女之間的私語。抬頭一望,眾人都不可置信,這柔妃用的可是半副皇後儀仗,這份恩寵擊破了近幾日的種種流言蜚語,柔妃娘娘哪裏是漸受冷落,分明是恩寵日漸。較輦上下來一位女子,由青衣婢女攙扶著下了轎子。柔妃,一件湖藍的華服,上頭繡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外頭披著一件水雲錦的鬥篷,雖然是素麗淡雅,卻別有一番風味。這宛若仙人的女子,絲毫不似當年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孤女。當年的鴉雀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自然羨煞旁人。二小姐的娟子在她的袖管裏差點被撕碎了,表麵還是笑臉迎人。
“臣婦攜洛府恭迎娘娘。”當家主母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她萬萬沒想到當年的小丫頭如今已經可以讓她俯首帖耳。她不敢抬頭,她知道柔妃是何等的趾高氣昂。她越發渴望讓女兒去那浩大的皇宮,她貪戀權力與地位,渴望別人的矚目和豔羨。柔妃眼含笑意,看似柔弱美麗,楚楚動人,實則內心在嘲諷這個當年踐踏她,折辱她的女人。當年,往事皆是心酸和淚水。她初次來到洛府時是那麼卑賤,她被丞相大人帶回來,灰頭土臉的樣子惹人笑話。她第一次拜見大夫人,伏在地上,將自己的身子幾乎貼到地麵。就是當年的這位二夫人,如今的當家主母,嗬責她,嘲弄她,讓她跪在寒冬臘月天裏,整整一個時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她回來了,是該討債。她盈盈一笑,揮手讓青鳶去扶起二夫人。青鳶何等聰明伶俐,自然是真真切切地體會主子地心思,笑著去扶起洛府當家主母,還問候了一句:“二夫人,怎的不見大夫人和大小姐啊?嫡庶尊卑有別,您的身份似乎不適宜在這兒。心意奴婢就代娘娘收下了。可是這不能壞了規矩。”青鳶話裏句句帶刺,她怎麼聽不明白。洛芊芊真想當眾甩她幾個耳光,叫她知道現在是誰當家。隻是大庭廣眾下不宜失了身份,何況柔妃還有半幅皇後儀仗撐腰,現下隻好忍耐。主母就得有主母的氣度和風範,要知道她從妾室走到今日,全靠忍耐。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洛府主母恭恭敬敬地回答:“娘娘久居深宮內苑,自然是不曉得這京都的事情。去年姐姐與世長辭,我與老爺情深意重共經曆數十載春秋,我才堪當大任。”明擺著是妾室上位,卻被她一張巧嘴說成是夫妻情深。柔妃怎的不知,隻不過是戲弄她一下罷了。柔妃通曉人情世故,自然要圓潤些,她用絹子輕輕拭麵,顯得有些傷感:“從前,大夫人待我極好。將我送去將軍府,讓我有了好出身。送我進宮,還勞請太皇太後對我多加照拂,大恩大德,柔兒沒齒難忘。今日唐突了夫人還望見諒。”青鳶急忙去扶柔妃,一邊安撫道:“娘娘別再傷心了,皇上知道又該心疼了。”青鳶是個伶俐丫頭,不輕不重地點著,言下之意就是——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竟然敢將娘娘晾在門口,還不請進去。眾人自然心照不宣,“恭請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