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的神色變得有些難看,許是覺得自己沒有起到正麵作用,又唯恐起了反效果,隻好找了個借口,趕忙跑開了。一邊跑,一邊不時地回頭看著,麵上的疑惑一覽無餘。
老鴇一走,花音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陳然了。她仍舊站在門口,背對和陳然,瞧著紅漆雕花的門框上,想關上,又猶豫,便欲蓋彌彰地將門開大了些。想想又覺得這樣做似乎太過刻意,花音便有些走神,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不遠的地方,手剛扶上門框,卻觸碰到一個冰冷的東西。花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手像觸電一般地縮了回去。
花音平日裏懶散慣了,很少將頭發梳成時興複雜的雲髻,總喜歡將兩鬢的發絲一挑,鬆鬆了綰了發髻用一根簡單的發簪固定了,垂在一側。以往的時候,她習慣用百花棍化成的發簪,所以每次與人打架的時候,這發簪一拔,那些發絲便沒了束縛,花音便就披頭散發,再加上野蠻的動作和並不友善的表情,所以看上去特別猙獰。七師兄曾說,好好的一姑娘千萬不要讓她學半吊子腿腳功夫,否則,生得在美也是枉然,忒恐怖,這話說的便是花音。
花音這腿腳功夫當然不是半吊子,隻是,她平日裏性子急,最討厭那些花哨的招數,所以,無論你教她什麼棍法拳法,全都會被她化繁為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東西,招招都是實用又利落的。隻是,這樣的打法的確太過恐怖,綾娥潛意識中覺得女孩子家,麵子比打架要重要很多,否則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讓人看到都要退避三舍,著實有些得不償失。說起來這綾娥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真要比起來她比花音也淑女不了那裏去,隻是,這年紀大了,沉穩了許多還是有的,想當年她年輕的時候,打起架來,隻會比花音更猙獰,所有王公貴族見了她都會躲出老遠,要不然就不會嫁給一個侍衛。所以,她便幾次三番找花音潛移默化地告訴她女子應該如何如何,隻不過,效果甚微。後來失了耐心,直接幹脆將花音日常的儀容交給了紅櫻。
紅櫻很是心靈手巧,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為花音梳出一個簡單又好看的發髻,既有讓她插百花棍的地方,還不會讓她一拔出就披頭散發如女鬼狀。隻是這發髻總是會用幾個精巧的小簪子固定,而若是紅櫻不在,這小簪子總會三不五時地跑出一二。
如今花音發髻上其中的一個簪子便耐不住寂寞跑了出來,眼看著就要掉落。陳然在花音的背後望得真真切切,平日裏,他一個大男人從不注意這些,可這次,鬼使神差的,他手一抬,順手便替她將簪子又往裏插了插。隻可惜,這簪子並不聽他的話,自己又彈了出來。陳然抱著好人做到底的態度,又往裏插了插。許是力道不對,它又蹦了出來。陳然再想抬手時,花音已轉過頭來,麵上的表情很是詭異。陳然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想擠出一個笑,卻沒有成功。
花音隻覺得自己的頭皮都開始發麻,再不阻止,她真怕陳然一生氣,將她的腦袋戳個洞也說不定。其實,倒不是陳然的力度沒有掌握好,相反,作為一個沒有經驗的人,他是小心再小心,輕柔再輕柔的。隻不過,花音不習慣他對自己溫柔,好像記憶中,他對她一向是暴力的,除了冷暴力,便是真暴力。
花音頓時覺得自己很沒出息,陳然偶爾溫柔一次,都能將她驚成這副模樣。
其實陳然這會兒也很懊惱。幾月未見,他望穿秋水,日日祈禱她平安無事,好不容易在月前看到她,卻一不小心被她跑了。如今好不如意挨過這難捱的月餘,終於望著她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最初的淡定都是裝的,他心裏激動得心都不知道跳到哪裏去了。這會兒他倒是有閑心對付起這個簪子來,三番兩次,笨拙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