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盯著頭頂營帳的紋路,看了一圈又一圈。到嘴邊的話反反複複幾次要衝口而出,卻又猶豫了。花音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懸在了半空,沒著沒落地讓她難受。
陳然不知花音叫他來所謂何事,盡管心中忐忑萬分,但卻不敢去問,隻好硬撐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終於,花音深吸一口氣,在陳然的耳邊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我有喜了。”
陳然愣了一下,反應半天才明白花音言語中的意思,隨即便猛地看向花音,眼中是難掩的驚訝然後是驚喜,嘴唇顫抖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花音並未看他,而是繼續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道:“一個你並不愛的女子懷的孽種想必你是不會想要的吧。”
陳然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那你呢?你想要他麼?”
花音冷笑:“我?一個單身女子,在這樣一個塵世,未婚先孕已是被世人唾棄,我應該要他麼?就算我生下了他,他也隻會是個受人欺淩的野孩子!”
陳然猛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花音,聲音裏、眼中全都是滿滿的急切與心痛:“他是你的骨血,難道你就忍心?”
花音亦逼視著陳然:“我倒是很想問一下王爺,難道你忘記了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麼?你有何理由讓一個被你傷害了無數次的女子為你生兒育女!”
陳然愣住了,而後,他看到了花音那單薄的中衣下若隱若現的傷。是的,他有何臉麵去要求她為自己生兒育女,從第一次見到她,他一直在傷害她,用各種方式,用各種方法,甚至這個唯一可以將他們維係在一起的骨血,都是通過最惡劣最令人不齒的方式得來。可是,花音卻不知道陳然有多渴望這個孩子。不僅僅是因為他至今沒有任何子嗣,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和花音的孩子,是他與最愛的女子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聯係。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自私一次,就這一次!
陳然猛地抓住了花音的肩膀,眼中的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可上天並沒有給他自私的機會,未等他開口,陳若帶著一臉的不可置信衝了進來,後麵跟著安繼和紅櫻,亦是錯愕萬分。
最讓花音意外的是,三人的身後,在簾子落下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一個呆立的身影,很像湘兒。
“你對她做了什麼?”陳然猛地拔出手中的劍,指向陳然的喉嚨,“我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太子!”巨大的衝擊麵前,陳然忘記了太子對他的情意,而就在剛才,他差點忘恩負義地奪走他的愛人。如今看到他,孩提時,年幼時,長大後,一幕幕的畫麵從眼前閃過,陳然竟有些無地自容。
花音萬萬沒有想到陳若會在此時回來,更沒有想到得知她醒來他竟馬不停蹄直接奔來看她,絲毫不作停留。花音有些懵了,手足無措地望著陳若,試圖去解釋什麼,沒想到紅櫻卻直截了當地給了陳若一個昏睡訣。手中的劍應聲而落,發出錚錚的聲響,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刺耳又突兀
“氣頭上,保不準他會做出些什麼。我會洗去他這會兒的記憶,花音,你還是早也解決為好,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紅櫻說完,掃了陳然一眼,衝安繼使了個眼色,扶著陳若一同消失。
花音頹然坐回榻上,掩麵大喊:“出去!”
陳然似乎比最初得到消息的時候冷靜了許多,他一直背對著花音,沉默許久,邁著沉重的步伐移步離開。
一入陳若的營帳,安繼便按捺不住,向紅櫻吼道:“你為什麼要對花音說這樣的話?”
紅櫻腳步未停,涼涼地回道:“你可以再大聲一些,最好讓全軍營的人都知道花音懷了王爺的骨肉!”
安繼掃一眼周圍,壓低了聲音:“這是我們桑家的骨血,你不幫忙也便罷了,不許你慫恿花音。”
紅櫻已安置好陳若,瞪著安繼啐了一聲,咬牙切齒地道:“桑家的骨血?你們配麼?!”
安繼啞然,卻又不得不再次堅持道:“什麼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獨此事,不能由著你胡來!”說完,一挑簾子衝了出去。
花音將自己蒙在了錦被中,像隻鴕鳥一樣把自己埋了起來。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似乎有人撿起了地上的劍。花音煩不勝煩,蒙著頭不斷地喊著:“出去,都給我出… …”“去”字未出口,花音突然感到後背一涼,然後便是劇痛鋪天蓋地地襲來。花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用手護住小腹,猛地掀開錦被,用盡全力躲向了一旁。
目光觸及到的是湘兒那幾近猙獰的臉,她手握寶劍,睚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