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光是靜謐的,是美好的,是花音一直渴望的。她忍不住有些激動,激動之餘便開始熱淚盈眶,隻覺得她的夢想似乎要在這一世實現了——當然,如果沒有接下來安然那句話的話。
安然是何時發現花音醒來的,花音不清楚,隻是她一慌神的空檔,這個世界就顛倒了。
安然盯著花音的淚眼道:“你很愛哭?”
花音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以前的她極少哭,但自從嫁給了安然,她便經常哭。說起來,這還是拜他所賜,所以這個問題此刻從他的口中問出便變得十分可笑。
正在花音猶豫如何回答的當口,安然又輕飄飄地拋出來一句:“這是你討好男人的一貫招數?”麵無表情,語氣冰冷。
臆想編織的美夢本就容易破碎,花音一直都知道,但卻沒想到碎地如此之快,如此徹底。新仇舊恨一起湧來,花音心中剛升起的那一絲柔軟瞬間變得剛硬無比,她盯著他,心中有個格外清晰的聲音告訴他:他不是桑安然。
因為桑安然縱使再恨她,也不會用如此惡毒的話傷害她。
得到肯定後,花音從齒縫裏蹦出來一個字:“滾!”
意外的是,陳然並未以圓潤的方式離開這個房間,甚至沒有生氣。他放下手中的書簡,繞過幾案,靠近花音。輕聲問道:“你應當知道我的身份。”
“那又如何?”
“嗬!是啊,都是些身外之物,又能如何?”陳然輕笑,眼中是毫無掩飾的落寞與無奈。
花音頓時心軟,覺得自己反應似乎太過了些,遂坐起身來,望向了別處。
室內一下變得極其安靜,落針可聞,忽而陳然的一聲輕咳,顯得尤其刺耳和突兀。
花音抬起頭看向他,忍不住問道:“前幾日瞧見王爺的身手不錯,體質怎會如此孱弱?”
陳然回道:“就因自小身子不好,才被逼著去習武。可這壽命是天定的,閻王要你幾時死絕不留你到五更。雖明知做這些都是徒勞的,隻不過是為了要母妃放心。”
花音心中升起了一絲憐憫,常年的病痛致使陳然過於消極。她甚至覺得,他雖還有十年的壽命,可現如今的他,身上已有了腐朽的氣息。
“王爺怕死麼?”
陳然轉頭望向花音,想著這小女子還真是膽大,根本就不懂得避諱,什麼禮儀也一概不懂。再搭配上這讓人一見難忘的容貌,也難怪太子被禁足之後心心念念地總想著她。
陳然微微一笑:“也怕也不怕。”
“此話怎講?”
“怕是因為對未來的無知,不怕是因為可以解脫。”
“王爺先天不足,可否想過原因?”
“原因?”
花音點頭,一張小臉一本正經:“許是你前世做了缺德事呢?”
本是逐漸緩和的氣氛,隻因花音的這一句話,兩人又回到了劍拔弩張的狀態。
陳然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花音,而她也毫無畏懼地回望著他,片刻之後,陳然沒有生氣,突然大笑。花音愣了一下,發覺自己好像過於放肆了些,遂摸了摸鼻子,衝陳然抱歉地笑了一笑。陳然被花音的這一笑弄得有些發怔,片刻之後,一口氣沒順好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花音趕忙跑到他身邊,不斷地替他拍著背。
陳然的臉上湧起了一絲不正常的潮紅,花音很是擔憂,神色帶上了一絲心疼,猶豫片刻便將手移到了他的後心處,慢慢運氣。
陳然是練功之人,多年的冷眼讓他很難去相信一個人,況且花音的身上有太多的疑點,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像太子那樣去相信他。當手掌中的氣息隔著衣帛傳來的時候,陳然第一個反應便是反擊。
花音本想循序漸進悄無聲息地替陳然療傷,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過激,被他體內的真氣一檔,花音促極不防本能地將手上的力度加大,沒成想,她忘記了陳然隻是一個凡人,縱使她的仙力被封大半,但仍然比普通人高出許多。而下一刻,陳然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花音猛地跳了起來,待要去查看陳然是否受傷,卻被陳然一掌拍得彈出好幾步。花音毫無防備,捂著自己的胸口終於還是忍不住亦吐出了一口鮮血。與此同時,一個紅色的影子從破窗而入,下一刻便有一把劍抵在了她的喉上。花音一動不動,待抬眼看清來人,禁不住冷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