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後安然已淚流滿麵。所有的記憶潮水般湧來,他想起了母親臨去時那恐怖又淒慘的麵容,想起了那個名叫綻螢的女孩,總立在陽光滿滿的花叢中,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玉帝明示。”安然好半天才回過神,他拭去了眼中的淚,又恢複到雲淡風輕的樣子,像極了她的母親。
玉帝對他的問題了然於胸:“寡人也是最近才知道你母親成魔的緣由。當年慎石真人是為花音而去,可花音卻被蛇妖無意中卷走,而等他趕到的時候,花音和蛇妖均已不見蹤影。本想將你母親帶回,利用她體內的妖氣追查蛇妖的下落,卻沒想到你母親之所以成魔隻是因為失了凝桑髓,並非中了妖法。再往後,你父親將此事瞞得密不透風,而唯一知情的奶娘也早已被你父親洗去所有記憶,變成一個傀儡。過了些時日,他見風頭過了,便助蛇妖將凝桑髓煉化,以續弦為由將她正式娶進家門,才有了現在的二夫人。太陽神女一直懷疑二夫人就是當年的蛇妖,卻苦於沒有證據,隻能一直處處製肘,未同意她接替你母親桑家主母的職位。也是為了保全你,命令你父親,隻有你的結發妻子才可以坐上主母的位置。”
“如此說來,凝桑髓已被我二娘占為己有?”
玉帝搖頭,望著安然:“非也。當年蛇妖用掉的凝桑髓不及三分之一,餘下的,在太陽神女壽辰那日,已被她假借贈花為由植入到花音的發絲之中。”
“原來,太陽神女早已看出花音的身份。那既然花音已得到凝桑髓,陛下為何不命花音及早離開桑府?”
“她需要你的精血才可以將凝桑髓完全為己所用,更重要的一點,她喜歡你,死心塌地的,這一點,想必你比寡人更清楚。”
安然汗顏,垂下了頭:“是在下對不起她。”
“這三界的事,凡是沾上‘情’字便沒了對錯之分,而且,寡人相信,花音不會怪你。隻是如今的狀況似乎已無扭轉的可能,寡人將你留下,除了告訴你真想,還有一點,希望你能做個決定。”
“決定?”
玉帝滿含希冀地望著他,道:“對,決定。若那日慎石真人將花音尋回,花音便可及早拯救三界。隻可惜,你在接住她的那一刻,又因遭變故失了她。她被當年的蛇妖無意中帶入魔宮,落到了曼珠沙華中。那時的魔界因艾澤的喪生境況大不如前。魔君下令閉宮萬年,而花音若想突破周身的保護殼,隻能依靠陽光和水,二者缺一不可。故,她隻能等。隻是沒想到,這一等便是萬年,所以才有了後來的種種巧合和決定,隻是沒想到卻成為她的牽絆。如今,事情已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而你是她的夫君,隻有你才有資格做出決定。或者令花音完全失望,再不理三界之事,任由無魍幻境崩塌。或向她表達你的真實所想,助她渡過親情之痛,繼而,令她感恩於你,想必屆時,她會甘心應劫。這兩種結果,寡人相信,以你的能力,均可以輕鬆做到。”
安然苦笑。玉帝輕輕鬆鬆地兩句話對於他來過卻是個亙古難題。他明白何為大義,師傅多年來一直以此來教導他。可在心底的身處,卻又另一個聲音告訴他,比起花音的安危,縱使失了大義又如何?安然思索著,突然問道:“花音進入無魍幻境之後,如何做才可令幻境消失?”
“你是除司命星君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玉帝很是欣賞安然,“當年,蛇妖啟動太陽神殿機關,意圖打開通往異界的通道,隻是,此事需要法力高強之人方可實現,蛇妖功力尚淺,本以為打開便萬事大吉,卻沒想到竟令三界蒙難至今。此機關打開並非難事,隻要將頂部的血晶拿開便可。蛇妖拿開後,便不再理會,血晶飛入空中,太陽神力噴湧而出,卻因後繼無力,神力無處擴散,才產生無魍幻境,故,花音隻需進入幻境,尋到這顆血晶,帶回便可。”
安然不知玉帝是否天性如此,似乎天大的事到他的口中都是輕輕鬆鬆,他禁不住笑道:“帶回?那為何花音的命格簿上寫著‘終於無魍幻境’?”
玉帝自知瞞不過安然,換個姿勢坐了,又道:“太陽的神力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作為異界之人,花音可以不受幻境的排異而輕鬆進入,但進入之後,太陽的神力必然會對她造成傷害。當年,魔界至尊艾澤自知愧於三界,曾強行進入,可不出一個時辰便重傷而歸。以花音的法力,恐怕撐不過艾澤。”
“那玉帝又確定她可以取回血晶?”
“會。因為寡人已尋到找尋血晶的方法。”
“何法?”
“花音的血。”
“為何?”
“血晶嗜血,尤其是仙人的血。”
“花音不是仙人。”
“她是,又不是,她的肉身原本就是仙體,她的血毫無疑問必會將血晶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