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盯著安繼,語氣甚為憤怒:“你當我不想好好待她,你當我願意這樣折磨她?我已經錯了,縱使我現在對她千般好萬般愛,也無法抵消我對她的傷害,你懂不懂?!”
不用再問,安繼便已明白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安然,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向來無欲無爭的安然身上。他是他的哥哥,是他一輩子的榜樣,是他一直為之驕傲的哥哥,安繼怔怔地盯著他,突然覺得,原來嫉妒果然是恐怖之極的心魔,竟然可以泯滅一個人的心性。所有勸解的話似乎都已變得蒼白無力,安繼轉身望向身後這棟雕梁畫柱的房子,這是安然唯一堅持花了很多心血和精力親手為花音修建的院子,可如今卻成為了她痛苦的源泉,一個錦繡的牢籠。
那夜之後,安然變得更加沉默更加努力,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到了府中事務上。
按照族製,掌管著太陽神殿神符之匙的族長,每年年中之後必須到天陽神殿供職,故,為神女祝壽後,族長便留在了太陽神殿,府中的事務更是無法顧及。每當此時至族長回府這段時日,二夫人便格外敏感,見安然如此上進,而自己的兒子卻隻知道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便有些按捺不住,隻好派人將安然盯得死死的。
連續幾日,安然少有的焦躁和恐懼,他斷定,花音再也不會原諒他。他甚至開始做噩夢,夢到花音靠在遠閣的懷裏衝他笑,告訴他,從此以後,她不再回來。安然被猛然驚醒,連外衣都來不及穿,一刻都等不得使出法術瞬間轉移到花音的房中。
花音在睡覺時不喜歡掌燈,有點點星光透過窗欞灑進房中,使房間總不至於太過黑暗。以往的夜裏,安然總喜歡趁花音熟睡時來偷偷看她,如今當他再次踏進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卻又是別一番心境。
他慢慢靠近睡塌,那裏躺著他最為熟悉的身影,那小巧纖瘦的身體,那熟睡時沉靜的麵龐,無一不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他的心裏,甚至是他的每一寸記憶中。他坐在她的身旁,像往常一樣準備使出昏睡決,以免將她吵醒,可指尖的熒光猶在閃爍,花音卻並未像以前那樣渾然不覺,而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安然猛然一驚,待要狼狽逃走時,才發現已經來不及,花音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放我走。”話音未落,花音已是淚流滿麵。
噩夢再次襲來,安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許久,他緩緩轉身,看著話,一字一句地問:“為何要我放你走?你不是愛我麼?你不是與我許下萬年之約要嫁給我麼?”
花音死死地盯著他,告訴自己,眼前的安然根本就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安然,她像不認識他了一般,用一種異常陌生的眼神望著他,輕啟朱唇:
“若我不愛了呢?”
安然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是啊,他如此肆無忌憚,借各種名義傷害她,不就是因為他堅信她愛他,所以,她才不會離他而去。可若她不愛了呢?那又會怎樣?安然不敢想下去,突然握住了她羸弱的肩膀,用近似於絕望的聲音問她:“不愛了?你的愛就是如此廉價,說不愛就不愛?”
“是誰要它變得廉價?桑安然,你不問問你自己麼?”
安然的手驟然鬆開,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覺得自己已經站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無法想象若花音真的不愛他了他會如何,他隻覺得,僅憑她也許是氣話的這一句,他便痛不欲生。他不要她離開,永遠都不許。
安然想不出如何挽留花音,也想不出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絕望和後悔,他隻知道,他想要她,要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一切一切。
花音已無力再去反抗,更不想再去做無畏的掙紮,甚至連淚都沒有一滴。
接下來的幾夜,安然不再避諱,夜夜留宿花音房中。畢竟是閨房中的事,紅櫻雖擔心,卻並不好說什麼,更無法去阻止。
每到早上安然都會逼花音喝避子藥,她已經習慣,也不再逃避,隻是那如木偶般的樣子更讓人心疼。
似乎已經麻木,花音平靜了許多,躺了兩天後便不再悶在房中。安繼臉皮厚,每日必到花音院中報道,任紅櫻如何打罵都不走。花音知道此事怪不得安繼,便勸紅櫻不要因為她傷了兩人的和氣。可紅櫻卻很堅持,總覺得安繼在花音和安然的事中並沒有起到好作用,是個隻會隨聲附和的傀儡。
緗婹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她知道,在這種時刻,安然必不會到她的院中,便遣散眾人,悄悄地前往魔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