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年來,他隻知何為絕情,何為冷漠,從未嚐過愛戀的滋味。如今,他嚐到了,那滋味真的好啊,讓人難忘,令人癡迷,可是,嚐到了又如何,短暫得如此不真實。
安然苦笑,嚐試幾次才將心中的酸澀壓製下去。他望著窗外特意為花音栽種的奇花異草,語氣已一片清冷:“那又如何,玉帝的旨意,就算是個騙局,也必須承受。”
心灰意冷是何種滋味?安然早已品嚐過多次,多一次又如何?隻是,此次比以往的每一次更讓人絕望而已。
此次風波,最終因了司命的調停和族長親自登門致歉才得以平息,大婚仍然照計劃舉行。可誰又知道,這樁樁件件,花音竟是一無所知。她滿心盼望著,難得認真學習著為人婦要做恪守的禮數,隻希望能給安然一個最完美的自己。可她並不知道,縱使完美又如何,他已經不會再去在意,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改變,改變得徹底又不留餘地。
紅窗花,步搖影,紅帳旁。
花音鳳冠霞帔,端坐著。手中的帕子已被她絞得不成樣子,深呼吸,強迫自己耐心些,一定要做個合格的新娘子,隻有如此,才配得上安然。花音微笑,安然,她的安然,從她懵懂起就心心念念的安然。
一抹亮色映入眼簾,蓋頭掀起,花音緩緩抬起頭,帶著一絲嬌羞和喜悅,望向他。
多美的人啊,安然看著盛裝的花音,心裏想著,原來她竟然如此多麵。
花音仰視著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冷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淚,不是喜悅,是憤恨。
蓋頭無聲滑落,安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垂下眼睛,伸出手,落到花音腰間的羅纓上。那羅纓是由上好的彩線織成,紅色的流蘇,上方是一塊高階仙族才可佩戴的神玉。
“何以結恩情,美玉墜羅纓”,這是女子隻有在出嫁時才可佩戴的物什,花音很是真愛,隻因為代表著從此以後它便將她和安然緊緊地連在一起。
安然毫無征兆地將花音的羅纓一把扯下,在她驚奇又恐懼的注視下,狠狠地拋向窗外的池塘中,然後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這羅纓本應係在另一個女子腰間的。”
花音像癡傻了一般怔怔地盯著安然,似乎有些不相信他會如此:“安然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以為,最起碼,你不會騙我,原是我錯了,你比他們還要狠,視我為螻蟻,隨意踐踏!”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花音想著必是有什麼誤會,才使安然僅在短短不到兩月的時間對她態度大變。她著急起來,拉著他的袖子,道:“安然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是花音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
安然突然冷笑幾聲,猛地扯出自己的袖子:“你怎麼會錯,錯的是我!”
“安然哥哥!”
“哥!”安繼突然推開門,看了兩人一眼,聲音頗為急切,“緗婹出事了。”
“緗婹?”花音看著臉色大變的安然,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攔在了他的麵前,“是她對不對,肯定是她在你麵前說了什麼,她在挑撥我們,她… …”
“夠了!”安繼再也聽不下去,一把扯開花音,“若不是緗婹,你以為你能如此順利嫁到扶桑家?看你白長了一副如花似玉的容顏,竟是蛇蠍心腸!”
“桑安繼,請你放尊重些,這是我和安然之間的事!”花音冷了臉,再次攔在了安然麵前。
“尊重?你若知道尊重人就不會將我落到如此境地!”安然再也不想聽花音說一個字,猛地一推,拂袖而去。
安繼冷笑一聲,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附身對摔在地上花音冷冷地道:“你當桑家是你百花神府麼,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這如意算盤打得也太響了些!”
花音已經忘記了該如何反應,她愣愣地看著安然離去的方向,淚,終於控製不住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