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其他外科疾病醫話(三)(1 / 3)

第五節 腸癰醫話

腸癰治驗話經方 柴浩然

憶1963年夏季,同鄉潘某之嶽父,年五旬餘,偶因腹中急痛,以“慢性闌尾炎急性發作”入院。治以抗生素等,效不著,醫欲行手術治療,病人畏懼手術,故用中藥治療。症見屈腿側臥,兩手捧腹,愁容滿麵,呻吟不止。令其移位仰臥,右下腹劇烈疼痛,腹肌攣急,按之腫痞盈手,伸其右腿則痛更劇。大便雖行,量少而黏,舌布白苔,微罩黃色,脈象弦數,兩尺澀滯,此乃腸腑阻滯、氣血凝泣而成縮腳腸癰之疾。處以金銀花45g、連翹30g、桃仁9g、牡丹皮9g、冬瓜仁30g、赤芍9g、當歸9g、乳香9g、沒藥9g、粉甘草6g。囑服2劑。服上方後,痛未減,病依舊。次日他醫又以黃連解毒湯加活血止痛之品,服1劑。至第3日腹痛更甚,病情轉劇,邀西醫會診,診為闌尾化膿穿孔,形成膿包。即行手術,亦失其時機,恐難為力。餘心慚顏赤。忽憶仲師言腸癰“其身甲錯,腹皮急,按之濡,如腫狀,腹如積聚,身無熱,脈數,此為腸內有癰膿”。本病腫痞盈手、按之濡軟,身無寒熱,其脈弦數,為膿已成也,遂處薏苡附於敗醬散。炒薏苡仁60g、敗醬草60g、熟附子6g。1劑,開水煎服。

傍晚服頭煎,2小時後煎服2煎,藥後自感全身溫暖有汗意,隨即額及胸背微有小汗;2時許,遍身汗出,如洗浴之狀,衣衾盡濕,持續約1時許,汗收。除渴欲頻飲外,再無任何不適,醫感不解,病人旋即熟寐。翌晨,病人自覺精神爽朗,肢體輕快,腹部平適,更無痛感,手捫右腹腫痛處痞腫皆無,令其彎腰鼓腹,亦無絲毫痛苦。此大疾重屙一夜之間頓然若失,醫生、患者均覺詫異,亦出乎餘之意料。再經詳查,確已病愈。令其糜粥自養,觀察8日未見複發之象,遂坦然返家。

薏苡附子敗醬散排膿消腫,服後為何汗出?清代魏念庭記本方“服後以小便下為度者,小便者,氣化也,氣通則癰腫結者可開,滯者可行……腸癰可已矣。”據此,藥後以小便下或以汗出為度,皆是癰膿消散,結開滯行,陽通氣化之象,雖反映形式不同,究其機製則一。方中薏苡仁利濕消癰,敗醬草活血排膿,為消散癰膿之要藥。附子辛熱通陽散結,開行鬱滯之氣,加強本方消腫排膿之功。(柴瑞霽整理)

淺談腸癰之治法 李振華

腸癰是腸內產生癰腫而出現少腹疼痛之證候。其發病部位在右側天樞穴右下方。屬現代醫學所稱之闌尾炎。

餘行醫近四十載,臨證中常遇此病,按急慢性分治,屢獲良效。

急性腸癰,治以清熱解毒、行氣活血。方用自擬二花湯:連翹、金銀花、蒲公英、枳殼、青皮、牡丹皮、製乳香、製沒藥、赤芍、甘草。每劑水煎2次,相隔3小時服1次,一晝夜可服2或3劑。

如大便秘結,加大黃、桃仁、冬瓜子;如惡心嘔吐,加藿香、竹茹;如局部發生膿腫(或腫塊),腹痛劇烈,四肢欠溫、便溏、苔膩、脈濡緩或滑,當用薏苡敗醬湯。

發病初期,在內服藥同時,尚可配合外敷法:采用食鹽1500g(大青鹽較好),分成2份,每份750g,放鐵鍋內炒極熱,裝入布袋,外用毛巾或布包墊,熱度以能忍受為限,輪流熱敷。大都在熱敷後2~3小時可達止痛目的。1956年我和洛陽專區人民醫院陸介甫副院長曾用熱水袋和食鹽外敷作了比較,熱水袋外敷未能取效,而用食鹽則療效顯著。究其原因,食鹽熱度大,滲透作用強,能較快改善局部血液循環,故通則不痛。由於局部熱敷和內服藥相配合,既能清熱又能活血理氣,局部炎症吸收較好。此外,尚可結合針灸療法,針刺足三裏或闌尾穴。

慢性腸癰,常由急性期未徹底治愈轉化而成,或因脾胃虛弱,濕阻氣機,血行不暢,一開始即屬於慢性者。治宜健脾和胃,溫通氣血。方宗香砂六君子湯加味,藥用黨參、白術、茯苓、陳皮、半夏、香附、砂仁、茴香、烏藥、丁香、廣木香、延胡索、甘草、白芍。

如舌苔白膩,喜熱惡寒,寒濕明顯者,可酌加幹薑或附子。

腸癰一證,除積極治療外,還需注意飲食調理,防止食複,鞏固療效。

腸癰成膿亦可下 熊繼柏

《金匱要略》有“腸癰,……膿已成不可下”之戒,而在大黃牡丹湯方之後又複雲:“頓服之,有膿當下,如無膿,當下血。”可見仲景之意,並非指一切成膿之腸癰皆不可下。據臨床所驗,腸癰成膿亦可下。

1971年仲秋,餘治楊氏女,16歲,患病8日,少腹劇烈疼痛而手不可近,其痛難忍,竟不辨左右輕重。腹脹滿,身發熱,大便秘結,小便黃赤,舌質紫苔黃,脈弦數而大,疑屬腸癰。以大黃牡丹湯加敗醬草30g、蒲公英30g、薏苡仁30g治之。藥進2劑,患者竟便下膿血甚多,腥臭難聞,病亦隨之而愈。

同年孟冬,又治伍某,年45歲,患病9日,右下腹疼痛劇烈,腹部脹滿,腹皮拘急,按之無積塊,右腿屈伸不利,大便時夾膿血,舌苔黃而膩,脈沉數有力。又以大黃牡丹湯加味治之,亦下膿血而愈。

蓋腸癰不論已成膿、未成膿,凡見舌苔黃、脈數大等實熱充斥之候,皆宜下其瘀熱。若其膿已潰,邪熱尚盛,瘀熱膿血阻遏而無出路,理當下其邪熱,逐其膿血,此《黃帝內經》所謂“在下者,引而竭之”是也。

治腸癰誤中一得 程亦成

屯溪市郊雲村胡媼,年逾花甲,患腸癰,右少腹腫塊如鵝卵大,不發熱,飲食如常。投用大黃牡丹皮湯合紅藤煎加味,5劑後,患者腫塊略見軟小,再按原方出入:製乳香10g、紅藤30g、冬瓜子30g、生薏苡仁30g、牡丹皮10g、製大黃6g、敗醬草30g、白花蛇舌草20g、廣木香5g、炒延胡索10g、紫花地丁30g。又5日,其女偕來謂:“腫塊已消,須再藥否”?餘深異之,然細捫其腹,腫塊果已消八九,乃問藥後有否異常?對曰:“無”。其女曰:“惟藥價較前貴,中有一藥,色紅,狀似煙絲,累累彌盤,再稱始夠量”。餘細審病曆,自忖此藥店誤發紅花為紅藤,抑或處方中紅藤誤書紅花耶?遂囑其女返家取原方視之,“紅花30g”,赫然在目,誤筆之咎,夫複何言?然心悸之餘,頗得啟發,嗣後,餘凡治內癰(腸癰、肝癰等),常加紅花10~30g,每多獲良效,誠誤中之一得也。

讀腸癰篇隨筆 俞大祥

腸癰之名,最早見於《內經》,漢代《金匱要略》即有專篇論述,可見其常見多發,自古已然;而大黃牡丹皮湯之至今應效,尤足證驗其為豐富實踐所錘煉。仲景筆下對腸癰的文字不多,僅有兩條,是略其常而示人以變也。正以常見之病,家喻戶曉,何需多省筆墨。

有謂大黃牡丹皮湯條與薏苡附子敗醬散條,一主濕熱,一主寒濕,宛若目前通稱之兩個類型,餘殊不以為然。

按“腸癰少腹腫痞,按之即痛如淋,小便自調……”條,一望可知,腸癰一般無按痛如淋之狀;而仲聖當時偶亦見之,故列以示人,惟恐誤診膀胱以上泌別清濁等器官,乃點出小便自調一句,真是言簡意賅。餘20世紀70年代初期在綜合醫院搞中西醫結合工作,廁身手術室中。目睹個別闌尾炎病人,闌尾紫腫與輸尿管相鄰尤近,術前有按痛如淋之苦,是仲聖言之不謬,而剖腹直觀所可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