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犯桃花(2 / 2)

“你不要去了!”他握住我的手,我說,“可是……”

他打斷我,“如果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但是你不要去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讓我去,但既然他說了,肯定有他的理由。於是便答應了。

那年雨夜,洛峰離開雪荒穀,為的是報仇。他當初誤進了雪荒穀,是因為全家被滅門,他身負重傷,僥幸逃脫,被水流衝進了雪荒穀裏。

他養好傷是要去報仇。大雨滂沱,街麵濕滑,流淌在地麵的早已經不是雨水,而是血漿。那夜,他一個人殺了一百二十四個人。仇恨,不甘,憤怒充斥著他的神經,殺人,已經和砍掉山上的竹子一樣,讓他麻木。

可那場大戰之後,他也身中十幾刀,肋骨斷了兩條,五髒也已經受傷。但再重的傷,他都不能回雪荒穀,盡管雪荒穀裏有他日思夜想的人,也有世上醫術最高的人。可是他不能回去。

他不能回去的原因,是因為他害怕,害怕還有仇家沒有被他殺死,那麼他回雪荒穀,無疑是雪荒穀的災難。

於是,他跌跌撞撞地藏到了一個偏僻的山村裏。然後,遇到了汀瀾。

洛峰可能是命犯桃花,每次受傷,都會被女孩子救下,然後這個女孩子就深深地愛上了他。

但說到底,我始終沒有看出洛峰哪裏值得卿若和汀瀾這樣。我對他的感覺,始終趕不上洛卿,那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公子,帶著一股子貴族氣息,但生活的其實並不是那麼高調。

洛峰昏迷了三天,醒來,是在黃昏,殘陽微弱枯黃的光透過窗欞照進,灑了一地殘輝,屋子本身就是小戶,破舊卻整潔的家具,此時也籠罩著一層古舊的色調。

他蹙了幾下眉,然後睜開眼睛,汀瀾趴在床邊睡著。她已經照顧了他三天三夜。

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還沒有徹底清醒,朦朧間,竟然以為是卿若在身邊,激動的坐直身子,想抱住她。

然後這個動作牽扯著他當時麻木沒有感覺,現在卻疼痛難忍的傷勢。但是,他還是抱住了她。

“阿若,阿若……”

他嘴裏低聲念著,像是重拾了一件至尊至寶,不顧身上的傷勢,不顧傷口裂開一處的鮮血,緊緊地抱著她,甚至,讓她有些窒息。

“放……放開……我……”

她和卿若的聲音不一樣。卿若的聲音是溫柔的,可汀瀾的聲音,帶著俏皮。他一下子就聽了出來,然後不等汀瀾準備,便被他推了出去。由於力道太大,汀瀾摔在了地上。

那個時候,她有些委屈。換做是我,我也委屈。救了他的命,照顧了他三天三天,直到聽到他呼吸平穩了才睡了一會。然後,就被他推了出去。

顯然,洛峰並不是故意的,他隻是在這麼短的時間,還沒有從仇恨中掙脫出來,沒有來得及去想眼前的狀況。

看到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他終是愧疚地下了床。

他剛剛清醒,精神還沒有恢複,身上也綁著繃帶,沒有繃帶的身上裸露在外,可見本是健壯的男人。他對她伸出手,那隻手,常年舞刀弄槍有厚厚的繭子,看上去很有力。握住汀瀾伸出的蔥白般的手指,顯得格格不入。

汀瀾早些年便父母雙亡,是村裏的人把她養大。突然,家裏住了一個男人,大家都覺得沒有把汀瀾教育好,所謂封建社會束縛女孩子的東西,汀瀾沒有學會。但洛峰為人很好,又勤快。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從哪裏來,做什麼的,甚至大家喊他石頭,他都沒有告訴大家自己的性命。但洛峰在人前謙和有禮,和大家相處下來,大家也認為這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便也不再過問這件事。

在大家眼裏,汀瀾很快就要嫁給洛峰。然後人算不如天算,更何況還是這些根本不懂得算的山村相親。

洛峰修養好,便離開了。他沒有娶汀瀾,更沒有和她說一聲再見。在他看來,他沒有娶汀瀾的理由。但是他有離開的理由,就和他沒有對大家說他的名字一樣,他不能因為自己心裏那個萬中有一的擔憂而連累了這裏的人,也不能連累的汀瀾。

可是,他想不到,他離開後兩天,山裏沉睡了幾百年的火山,卻在這一天活了。岩漿滾落村子,隻有汀瀾一人翻山去了鎮上,躲過一劫。但家沒了,汀瀾一人無處可去,隻好在街上流浪。

她很少出村子,對外麵的爾虞我詐又不懂,人情冷暖不懂,世態炎涼不懂,遇到了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也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