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是她給封鈺來信,而封鈺很少回信。
我很是不明白,像他們這樣法力高深的神,要打交道還不容易,為什麼要搞得這麼文藝,還書信往來!
曼珠對此隻笑不答。
她的笑很好看,像彼岸花的盛放,妖冶魅惑,隻是沒有血色。
我們走著走著,來到一片花海,盛放的都是彼岸花,一片茫茫,豔麗奪目,半空中凝聚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朦朧,很美。
可是,比起我聽說的,似乎還不夠美。
我知道的彼岸花應該是赤紅的,眼前的花雖是紅,卻也隻是鮮紅,沒有那種泣血的妖冶之氣。
“我們地府的彼岸花和人世的花期不太一樣,這裏的花開半年,息半年。等夫人和主上大婚的時候,正是彼岸花的花期,是最美的時候!過了花期,它們便是沉沉死寂,不落不滅,卻不會有現在的靈氣了。”
曼珠跟我解釋著,眼神看著那些話,有些黯然。我沒太注意,伸出手想摘一朵細瞧一下,剛碰到花朵,曼珠突然抓住我的手,有些顫抖。
“夫人,何不做個惜花之人,讓它們繼續盛放。過了鬼節,它們就會慢慢沉寂。一年,也隻剩這幾天了!”
曼珠的話聽上去是在惋惜花期不長,表情卻不像是護花的惋惜之色,有種說不出的哀傷。這種哀傷,是一種淡漠世事炎涼的滄桑感。
我收回手,忽然對曼珠產生了很高的興趣。
這個女人,一直貼身守著封鈺,像封鈺這麼優秀的男人,她竟然一點點的動心都沒有!也是怪哉,怪哉!
那日之後,隻要封鈺離開,我便會和曼珠泡在一起。有天晚上,我等了很久封鈺也沒有回來,實在無聊,便想著找曼珠聊天。
曼珠的房間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座簡單潔淨的草亭子,搭在夜辰宮最高的桫欏塔塔頂。我問過她,為什麼要住在那麼高的地方,曼珠的解釋是:“因為這裏可以看到地府所有的人。”
我覺得,她為了看到地府所有的人,其實就像封鈺可以穿梭時空一樣。封鈺穿梭時空,是為了輪回眾魂,落個方便。曼珠看地府各個角落,其實也是為了找到封鈺方便吧!
在此之前我一直是這麼想的,而桫欏塔一麵,讓我改變了這個想法。
本想悄悄地上去,惡作劇給曼珠一個驚嚇。曼珠是個很有禮數的家夥,每次見到我都要行大禮,讓我很不自在,所以,想借著這次和她打熱乎一些。記憶裏有誰跟我說過,想讓人一個人對你不拘束,最好的辦法就是惡作劇!
可是,桫欏塔太高,目測都無法知道它的高度。一步一步爬這麼高的塔,我有些吃不消,到了草亭的時候,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我努力地壓了壓,試圖平穩一下呼吸,終究沒見什麼效果,想著惡作劇是做不成了!憑借曼珠的本事,很輕易便能發現我的到來,於是大大方方地走進去。
“曼珠我來......”
我走進草亭的時候,曼珠正坐在地上,頭枕在床榻邊,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床頭櫃子上的一盆花。是彼岸花,是一盆比那日花海裏的彼岸花要紅的顏色,這種紅,像是被血染透了一般,看久了,覺得隨時都能夠在裏麵泣出血來。
這樣的彼岸花,才當得起赤紅妖冶。
隻是,這樣的氣氛很不對勁,太安靜,非常安靜,安靜得我有了一絲錯覺,眼前的人,眼前的景,都不是活的,而是一張畫。
尤其是曼珠那種沉默致哀的眼神,茶幾上的燭光照在裏麵,都沒有絲毫的光澤可言。
要說是打破這種寂靜的,應該是曼珠嘴角突然的一抹微笑,斜斜的,微微的,淡淡的......苦苦的。
這是一抹很明顯的苦笑,卻很美,像是夜晚綻放的煙花,易冷,瞬滅,留下的,隻是更濃的夜色,更濃的淒冷。
她的心裏,有著很濃鬱的苦楚,是什麼?
好奇心致使我不禁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踩在什麼上麵,發出咯噔一聲,我低頭一看,是一把匕首,一把沾血的匕首!
“夫人!”
曼珠的聲音響起,等我抬起頭,她已經跪在榻前,一隻胳膊擋在身前向我行李......
視線落在她身前的手腕上,平日裏她的袖口總是纏著帶子,我明白,武者都是這樣的,寬鬆的袖口,動起手來不太方便。可是現在,她穿著睡服,寬鬆的袖子垂落在地,路出盈白的手臂,手腕處,雪白的繃帶,滲出斑斑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