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逃避的,隻有逃避本身。
慕容離已經死了,這是事實,我接不接受這都是事實。
那一世,我出家了,在深山找了家尼姑庵,整日吃齋念佛,種菜種瓜。
之後的許多世,我都是如此。
拂塵在手,緇衣加身,世人尊稱我一句師太,羨我不惹紅塵。
都說紅塵最苦,我說最苦是長生。
悠悠歲月幾千年,我終於接受了慕容離的永遠死去。也漸漸明白:生死更迭,乃天地運行之道,
縱然把一切都看得透徹,執著仍舊是我靈魂的底色。
尤其是遇到妖瞬之後,我是徹徹底底的又執著了一回,為救妖瞬一命,我不惜違逆天地法則拚盡所有,卻落得一個不能共生的懲罰。
好在那都已經過去,如今我與妖瞬都已是不死不滅的真神,在這天地間相依,在未來的無盡歲月裏相伴。
雖說與瞬永生相伴,卻也不是時時刻刻膩歪在一起。
前陣子瞬又被仙王花前世叫去仙界下棋了,花前世是個棋癡,兩人往往一下,就要幾十年。
我一個人閑著無聊四處遊曆,偶然來到北海,卻意外的發現北海之上一座長滿了梧桐的無人小島。
我向來喜歡梧桐,喜歡它開花時,那一片片夢幻的紫。我對梧桐的感情可以追溯到第一世。
那時我是一個不知父母是誰的孤兒,從小在孤兒院裏長大,孤兒院的院中種有一棵梧桐,梧桐的旁邊是一顆槐樹,在兩棵樹間綁上一條繩子便成了一個簡易的秋千,那是我童年快樂的源泉。
後來有一年春天,那顆梧桐沒有發芽,直到夏天仍是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院長媽媽找了人刨出來一看,根早已腐爛,我為此還傷心了許久。
再後來,我喜歡上竹梓瀟,他也是一個特別喜歡梧桐的人,常常一個人坐在學校操場邊上的那棵梧桐樹下發呆。
猶記得第一次遇到慕容離的時候,他就是從一顆開滿了繁花的梧桐樹後走出來的。
所以當我看到北海這座長滿了梧桐的無人小島後,當即就決定在這裏住下。
我砍了些梧桐樹搭了間屋子,又挑了一顆鳳棲梧桐為自己打造了一架七弦琴。
當我終於把一切家具安排妥當的時候,卻已經到了梧桐花落的季節。
在滿地的殘花之上,我架起了琴,奏了一曲《思君賦》,這是慕容離死後,我相思難抑為他而作的曲子,可惜,他永遠都聽不到了。
慕容離不是我第一個愛的人,卻是我第一個深愛並且一直深愛的人。
然而深知天地法則的我,自慕容離死後就沒有奢望也沒有企望過還能再見他一眼。
在經曆的無數歲月中,偶爾也會見到有著慕容離靈魂碎片的人,但那都不過隻是一片殘魂而已,一片被歲月沾染了其他氣息的曾經屬於慕容離的靈魂碎片。
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慕容離還有再回來的一天,所以當千皇帶著慕容離來到我麵前的時候,我驚呆了,恍若一直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