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仆從引至一處塗有紅漆的漏窗回廊拐角處,那仆從忽然停了下來,對二人道:“蘇老先生他們現在就在裏麵候著,二位在前麵轉過這個彎便是了。”
傾羽已可以聽見矮牆之後院子裏假山上噴泉簌簌的流水聲,那回廊的朱簷下懸掛著一串平安銅鈴,風吹起來,平安銅鈴的聲音就和泉水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叮咚作響。
踏著噴泉輕靈的的響聲,妝衣牽著傾羽繞過了那個拐角,又走了十來米之後,她心有餘悸地回頭望了兩眼,隻見方才引他們入門的幾個仆從已是遠遠低被他們甩在了身後。妝衣依然覺得害怕,這種感覺甚至要比她剛進這座員外府的時候更強烈,她和傾羽越往裏院走,府中的仆從便越少……總之這個地方好像什麼都很平常,但卻讓她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平常得太不平常!
不遠處,妝衣看見梅樹下的小路左右各擺著兩排矮桌,每張桌上都放著清酒果點,席間坐著一些著裝華貴的男男女女,正有說有笑地交談著什麼。
見妝衣和傾羽來了,坐席之中忽然有人拂袖起身,隨之緩緩走出一個手搖羽扇身披銀袍的中年男子。
妝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個人長得不壞,雖到不惑之年卻依舊身形挺拔,氣宇軒昂,而且下巴上的美髯梳剪得非常平整,如果再年輕個十來歲,往街上那麼大搖大擺地一走,隻怕半個播月城女子的芳心都會給他醉倒了去。
但是妝衣卻覺得這個人非常可怕,她看到這個人頭上籠罩的那層黑霧,比之前她在員外府裏看到的任何一個仆從,都要重!
妝衣很是不自在,打從進來這個院子開始,她就覺得這個人一路都在看她。
介於在場的人多,這件事妝衣到底沒敢和傾羽開口,但她的直覺並沒有錯,因為這個人,正是貓妖潮耳的化身。
“想必閣下一定是從祈風來到我播月城的傾羽琴師了?”潮耳走到他們麵前,對著傾羽作了一揖道:“黃某久仰大名,曾去鐸戈食府拜會過閣下的琴音,餘音嫋嫋,至今不敢忘懷。今日一見,方知閣下果然英姿颯爽,不同凡響。”
從外貌到聲音,伏魔都將潮耳做了一個很徹底的易容,以至於潮耳在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傾羽臉上的表情。這一切讓一旁妝衣看在眼裏,更讓她對這個‘黃員外’產生了滿身的戒備,她才不相信這人大老遠把傾羽引來就是鑒琴那麼簡單,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哪裏都不對勁的‘黃員外’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員外客氣了。”傾羽不冷不熱道:“晚生已叫各位久等多時,實在不好再做拖延,還請諸位開始吧。”
仆從引著二人到一張矮桌前坐下,跟著,從一旁的梅樹後輕手輕腳地上來了三五個侍婢,皆是穿的清一色的素藍長裙。她們垂著頭,既不言也不笑,就這樣沒有任何表情地,默默地端上時令蔬果和小點,給傾羽和妝衣酌酒敬茶,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下去,禮數俱全。
妝衣覺得這氣氛真是詭異爆了。
以前她還沒出來闖蕩的時候,聶家在天波府也是一等一的書香大戶,即便那時候家裏的人都對她不好,可她整天跟著那生活奢靡的父親和家中那些紈絝兄長耳濡目染,什麼樣的大場麵她沒見過?可是又哪有一個會像今日這般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