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季東朗停好車,低下頭,卻看到旁邊座位上那個嬌小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她睡得很熟,長睫像蝶翼般輕輕地抖著,櫻唇間是淺淺的呼吸聲,車燈柔和,流水般淌在她細白的臉上,那樣子真切溫暖。
薄唇勾起,露出一個溫柔的淺笑,季東朗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走向住所。抱的時候他又不禁皺了皺眉頭,天,她怎麼能這麼輕?平時這個丫頭也很貪吃的,卻好像從來都吃不胖般,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不行,以後跟著他,他一定要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那才健康。
這麼想著,他更加用力地抱了抱她,生怕自己手一鬆,她就像羽毛一般輕飄飄地墜走了。可是這個動作似乎弄疼了她,她蹙起細小的眉尖,在他懷裏扭了扭咕噥了一聲:“哥哥……不要丟下我……”
季東朗的心一震,低頭輕吻在她秀氣的蛾眉,小聲說:“不會丟下你的,永遠都不會。”
而裴樂樂似乎能聽到般,那嬌小的櫻唇竟然微微彎起,孩子般地偎在他的胸前,連眉頭都舒展了。
看到這樣的她,季東朗的神色滯了滯,而後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依次幫她脫鞋,換衣服。衣服褪去時,他才發現她的手臂上竟有幾處淤青,料想是剛才在酒吧被那些人抓的,他憤怒的不得了,隻恨自己剛才沒早點到,或者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可是他更懊惱的是,如果不是他讓她屢次受傷,讓她沒有安全感,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酒吧去發泄。所以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季東朗歎了口氣,幫她掖好被角,轉身想去拿紅花油幫她擦一擦,可是她卻驀地拽住他的手臂,撒嬌般地呢喃著說:“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
心口切切實實地酸了一下,季東朗隻好坐下來,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守著她。她則順勢攥住他的袖口,小孩子般攥得死死的不丟手,她連睡著了都是那麼的倔強。
他緩緩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臉頰,卻驚覺於掌下那滾燙的溫度。真是該死,她居然發燒了!
最近幾日心力交瘁,大約是真困了,裴樂樂躺在床上一直睡,隱約中仿佛聽到身邊有人說話。那種感覺很難受,胸口像被壓著一塊沉重的大石般,很想清醒,卻又不願意睜眼,恨不得就這麼一覺睡過去了。她隻是閉著眼睛,憑著直覺捉住那個人的衣角,死死地攥著,不肯鬆手,仿佛她隻要一鬆手,就會永遠失去他般。
模糊中,她好像被人抱上了車,一路顛簸到醫院,冰涼的點滴一點點蜿蜒在她的血液裏,她的手卻越攥越緊,像是一個執念。以至於清醒的時候,她發覺自己的整個手臂都麻了,僵在那裏,還好點滴已經撤下了,讓她感覺沒那麼冷。隻是她的手心為什麼那麼的暖?然後她順著手臂往上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季東朗的臉。
這才多久啊,他都長胡子了,淺淺的青荏紮在下巴上,讓她忍不住嗤地笑出來。她的男人又什麼時候這樣不修邊幅過?
季東朗卻沒有笑,一雙漆黑的眼瞳注目於她,深深地、靜靜地,不說話。裴樂樂向四周打量了一遍,發現這是一個貴賓病房,整潔安靜,並且沒有旁人打擾。她掙紮著坐起來,用她還在發麻的手指,摸摸他的胡子,嗓音明明啞啞的,卻帶著絲絲媚:“你不是要讓我滿意嗎?難道我們不該做點什麼?”
季東朗的喉結聳動了下,還是不說話。
他怎麼了?裴樂樂還想笑,卻發覺他沉靜的眼瞳裏竟有一絲猩紅,像是要流淚的前奏。他的手,還輕輕地放在她的頭發上,緩緩地梳理著她的青絲,他動作輕地像羽毛,酥酥癢癢的滋味便一點一滴地鑽進頭皮裏,舒服得讓人想落淚。
這是她一直一直渴望的舒服,就像她喜歡小小一樣,每次她摩挲小小的臉龐時,小小就會舒服的眯起眼睛。因為小小知道,自己深深的被疼愛,深深的深深的被疼愛著。
可是這一刻,裴樂樂張了張口,看著他,眼淚忽然就流出來,抽抽噎噎地說:“我得絕症了是嗎?”
季東朗聞言手僵在那裏,定定地望著她,忽然就笑了出來,眼睛裏的煽情也一掃而光。
意識到自己想多了,裴樂樂氣呼呼地揮起拳頭捶他:“那你剛才幹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季東朗寵溺地摸摸她的臉,眼裏是濃濃的疼惜:“我隻是在想,過去你生病的時候,有沒有人在你身邊照顧你?你一個女人,又要照顧孩子,又要打拚事業努力賺錢,你能堅持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這些年,我虧欠你太多。多到都不知道該怎麼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