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樂樂。”熟悉的低沉嗓音,像大提琴拉動的弦,輕顫在裴樂樂的耳畔。

呼吸在刹那間停滯下來,裴樂樂緊緊攥著手機,隻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眼睛也在徒然間睜大:“是你麼?”

他說:“是。”聲音裏有著不可捉摸的疲憊。

裴樂樂聲音沙啞的開口:“你怎麼知道號碼的。”離開那座城市的時候,她已經把電話卡換掉了。

季東朗說:“我打你電話不通就去找張小蕾,她把你表姐的電話告訴我,你表姐又告訴我你現在的號碼。”他說著,頓了頓,以一種緩慢低沉的腔調開口:“樂樂,我想你。”

“別想我!”裴樂樂幾乎是本能地喊出來,大聲製止了他,喊完她又掩住口,想到爸爸還在屋裏睡覺,她咬咬唇,平靜了語氣才說:“我跟你沒有什麼關係,請不要隨便說想我,謝謝。”

季東朗說:“樂樂。”

裴樂樂聽叫自己的名字,就像聽著一個口技很差的二流演員在演相聲,但她反而極有耐心全本聽足後,才說:“你別說話,你現在說話我就感覺你像在念劇本,特別假,真的。你別說話。”

“樂樂,別生我氣。”季東朗聲音平和,聽起來卻不想請求,而像是命令。

他不說還好,他說了裴樂樂反而更加心酸,但她居然沒有哭出來,而是冷冷靜靜地回他說:“我不是生你氣。我真的沒有生你氣。下麵的話我也沒有任何賭氣的成分,我們都好好思考一下我們的未來吧。我不想一直這樣下去。抱歉一開始是我打擾了你。”

後麵季東朗說了什麼,裴樂樂已經聽不清,呼吸下意識的放的極慢,每吐出一口氣,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她咬咬牙,“啪”地一聲把電話按掉,關機。

怎麼回事這是?她吃的好好的,喝的好好的,他為什麼要打電話給她?他不是消失了麼?他還找她做什麼?他見不得她好嗎?

心跳都開始沉起來,鈍鈍的一下又一下,擊得胸都發痛。

“我不想想念你。哥哥,我不想想念你。”裴樂樂在心裏低喃著,她想她應該接著收拾她的桌子。她的手在不停地忙,腦袋也一樣,她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起季東朗的模樣,想起他霸道的親吻,想起他抱著她讓她相信他,想起他帶給她的疼和溫暖。

但是她隻能想念,她沒有勇氣再麵臨一次失去。

終於把碗筷都收拾利索了,裴樂樂有些恍惚地想,該把碗端到廚房去洗洗。可她剛一站起來,就“咚”地一聲栽倒在地,手裏的碗也在地板上五馬分屍。心不在焉的她根本來不及收手,柔嫩的掌心就這麼蓋在碎瓷片,像被利刃刮過全身般,每一寸皮膚都是細細密密的火辣灼痛。

“怎麼了?”也許是聽到聲響,裴爸爸隔著臥室的門喊了她一聲。

“沒事,碎了個碗,”有眼淚在不經意間滑落腮邊,裴樂樂抬手抹掉了,她的臉頰也被蹭出幾條班駁的紅絲,伴著淚珠怔然地滑下,看起來淒惶極了。

“爸,東西我擱這兒了明天再收拾,你先睡吧,我也睡了。”她說完,扶著桌角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小屋裏走。房間裏空空蕩蕩的,她沿著牆壁向前走,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在回蕩,終於打開門。

裴樂樂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房間,小時候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像個男孩子,屋子裏也沒有半點溫馨的裝飾,沒個女孩子樣。可是現在,她的屋子竟赫然躺著一個公主床。

小時候爸爸帶她去看電影,她看到電影裏可愛的小公主躺在一張同樣可愛的歐式小床上,那床有四根纏著紗幔的雕花床柱,燈光打落在透明的薄紗上,是那樣幸福而溫暖。那時候,她哭著吵著去要,可爸爸卻總是板著個臉說不可以,花錢買那麼貴的床有什麼意義。

是啊不可以,她甚至還為此恨了他很久。

但是現在,床邊牆上懸著盞暖色調的蕾絲燈,光芒溫柔得令人心疼。裴樂樂摸著床上堆在一起的毛絨玩具,和床頭掛著的一串海貝編的風鈴,眼底的淚在刹那間奔湧而出。

幸福來的太突然,是爸爸給的溫暖。她這是怎麼了?她丟了她最愛的大叔,上天卻送給她一個她想象中的父親,到底沒有虧待她不是麼?

這次裴樂樂在家呆了有一個星期,她答應過爸爸,要留下來陪他過八月十五。日子一直過得挺平靜,有天一大早爸爸把她從床上拉起來,說:“去相個親吧?樓上劉阿姨家的小夥子剛從部隊裏調回來,人挺好的,你們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