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裏,季東朗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盯著好友高旗遞過來的資料,冷眸卻漸漸暗沉。

“東子,這是這半年來你女兒曾經住過的醫院,我托人問過主治醫生了,他對你女兒印象挺深的,因為每次她來看病,都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劃的價,他們雖然同行,卻不稱夫妻,關係也有些疏離。我給他看了顧淮安的照片,他說就是這個人。”高旗說的波瀾不驚,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似的。

他是個媒體人,手下有很多狗仔,想要打聽點事情簡直易如反掌。

季東朗麵不改色地翻看著那本資料,語氣卻冷得像被冰封住般:“還有呢?”

一起去醫院給女兒看病,他握了握拳頭,該不會真如媽媽所懷疑的那樣,連小小都不是他親生的吧?不,不可能,小小的血型獨一無二,他怎麼可以懷疑他可憐又無辜的女兒?

“還有裴小姐原來住過的那棟小平房,我也去問過了,鄰裏都說,常有一位顧先生去看她,”高旗說著,小心覷了覷他的臉色,“有時候……還會留下過夜。”

季東朗霍然抬眸,一股想要撕裂他皮肉的疼從他的胸腔裏忽然衝出來,順著血脈蜿蜒。太陽穴突突的跳的,他頭疼,心疼,神經痛,哪哪都疼,沒一處好地方,頭頂空調吹著冷風,他仍覺得熱,五髒六腑都似被焚燒般,又好像喝醉了酒,渾身的血液都衝進了他的腦子裏。

高旗繼續說:“對了,裴樂樂名下還有一張借記卡,從半年前開始,就有人定期給她打款,直到最近你回來才停止。”

“直到我回來為止?”

季東朗冷笑一聲,攥緊了拳頭踱步到窗口,麵色卻青得如死灰一般。高旗說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劍戳進他的心窩裏去,又一刀刀地剖開連他自己都不願意深看的膿瘡。

好小子,果然在騙他!竟然還跟裴樂樂合了夥一起騙他!顧淮安替她的女兒看病,每月給她固定的錢,晚上甚至還在一起過過夜?這種關係已經昭然若揭,沒有什麼好懷疑的!

看出他神色裏的異樣,高旗歎口氣,說:“當初我就跟你說過,這個女人不簡單,讓你小心點,你偏不聽。”

“她是不簡單,但最不簡單恐怕還不是她。”季東朗輕笑一聲,他忽然發現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笑出來。一股子怒火噴薄著在他的血液裏流竄、叫囂,胸口悶得難受,他轉身,拉了拉領帶,拾起桌上的鑰匙闊步向門外走。

“你別衝動,”高旗一見情形不對,忙跟上去拉他,“你跟淮安怎麼說也算是兄弟,千萬別為了這麼一個朝秦暮楚的女人鬧得不可開交,以前的教訓你都忘記了?”

“我沒有忘,”季東朗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睜開眼時卻一把推開了高旗,“你放心,我心裏有分寸,是兄弟就別攔著我。”

正是因為他以前把兄弟情誼看得太重,才會鬧得現在這樣三敗俱傷,大家都不得幸福。這一次,他又怎會重蹈覆轍?

把車開到裴樂樂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鍾,季東朗停好車給顧淮安打電話,沒人接聽,他上樓,先是敲顧淮安的門,也沒人應。

這小子是料到自己要來興師問罪,所以故意躲成千年王八嗎?還是……他根本就正和裴樂樂在一起!

怒火再一次升上心頭,季東朗看著麵前這隔廊憑望的兩戶,就像被餓了十幾天的雄獅般,在狹小的囚籠裏走來走去,最終他忍不住,拿出鑰匙打開了裴樂樂家的門。

空氣悶悶得仿佛在鍋爐裏煮過,一進門,他就拽下領帶隨手扔到沙發上,往臥室裏走。手剛握住冰冷的門把,他卻聽到屋裏傳來一記曖昧的輕哼。心口突地一跳,他梗住喉頭,正懷疑這是什麼聲音,緊接著,又有“嘭”地一聲悶響,似是什麼翻滾到地的聲音。

難道……他們正在屋裏做那種事?!

“你把我們家鑰匙給我 ,別動不動就跑進我屋裏來。我都是快結婚的人了,以後我要是帶小小的後爸回來,萬一你突然闖進來看到床上躺著倆人,我都替你覺得尷尬!”

“要不然顧淮安也成啊,他床上功夫比你好!”

往日裴樂樂的話又驀地浮現在腦中,那時他隻當她是氣話,誰知竟一語成讖!

再也按捺不住,季東朗霍地一聲推開了門。

————————————————————

莫道的話:最近可能會雙更多一些,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