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還是十七歲的年紀,在京都廣雲寺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帶著妖豔的笑容,周身都是若有若無的煞氣,命運的連線就是從這裏開始;
那些年孤單的皇宮中,無數個夜晚,他冒險翻牆溜進皇宮,安撫我深夜恐懼的靈魂。他素來風流,可是即使是將我摟在懷裏同床共枕,也對我從來沒什麼越禮的舉動;
巫馳山上我墜落的時候,他呆若木雞地表情,取下的麵具後,那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
再相逢,我不過一句話,他就認出了我,之後不論是為我身陷燕國的皇宮,還是為我落下九搖山,還是陪我馳騁沙場,他的心意都一直是那樣的明晰而透徹——隻為我,隻為我一人,放棄全天下!
我倏忽抬起頭來,定定看著南宮煜,問出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要是我要生下這個孩子,我最多還能活多久?”
南宮煜大約是沒想到說了這麼多,我還是想要生下他,有些呆愣地看著我,嘴裏說出了我要知道的答案:“最多,七個月!”
七個月……僅僅剩下七個月……
按照我月事的日子來算,我懷上這個孩子不過兩月有餘,如果我還隻能活七個月,那麼,也挨不到這個孩子出生了吧?
“南宮,請你幫幫我!”我猛地抓住南宮煜的手,含著淚祈求地看著他:“我想要這個孩子,請你一定要抱住這個孩子!”
他顯得很無奈:“你怎麼……”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們的用心良苦我懂,可是,也請你聽我說一說,可好?”我連忙打斷他。
南宮煜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從我認識段非煙開始,我就知道,他跟我是同樣孤單,身處黑暗的一種人。段非煙比我還要悲慘,我的童年過得很好,可是他呢?國破家亡,浪跡江湖,沒一天過的是好日子。剝去了那身衣服,他的身上鮮少有沒有刀疤的皮膚,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他不告訴我,我也不想追問下去。他這樣要強,寧願自己難受,也舍不得心尖尖上的人受一點委屈。所以,我一直很心疼他。”
我看著窗外的綠竹,一時間有些恍惚,說出來的話,也不知道是想說給他聽,還是想說給自己聽:“我能陪著他固然好,可是既然注定了我沒有辦法繼續陪伴他,我也不想讓他繼續孤單一個人。段非煙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若死了,他定然再也走不出這個陰影,輕則孤老一世,重則肯定要即刻赴我後塵,隨我入黃泉。我即愛他,便總想他活著的好。”
“所以,如果我注定要死,在死之前,我也一定要找人陪著他,總才會放心些。”我扭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南宮煜,饒有深意地看了看星河,才說:“你說,對不對?”
南宮煜目光沉重,好半晌,才慢慢點了點頭。
我笑了,南宮煜走後,我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輕說:“孩子,媽媽走了,你可要好好代替媽媽,陪著爸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