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是我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慘烈的戰役,直到夜色完全降臨,燕軍的收兵號角才響起。
看著燕軍退去,我癱軟在城牆上,心想:“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呢?”
夜裏清點人數,吳蒙交給我的六萬大軍,方剩下三萬不足,至少還有近一萬的殘兵傷兵。以這樣的兵力,隻怕燕軍再來一輪,就守不住幽銘關了。
撫慰了將士們的情緒,我又部署下晚間的守城工作,才得空回營中。肩膀痛得厲害,是白天被燕軍的長矛刺傷的,剛才巡軍的時候老軍醫要給我包紮,我怕暴露身份,隻要了傷藥,準備回來處理。
血殺不知道去了哪裏,戰事一結束,他就沒了影兒,大約也是累極,不知道睡在了哪個角落。
我脫了戰袍,又褪下衣服,露出受傷的左肩。血跡早已經幹涸,衣服黏在傷口上,一扯動又被撕裂,流出血來。
這種流血的痛,不禁讓我想起當初從夏國逃脫,奔命與叢林中的那些日子。用濕毛巾浸了水清洗傷口周圍的血跡,不小心觸到傷口,我不禁又呲了一聲。
營帳卻在這時候突然被人打開。我吃了一驚,回頭看去,是血殺回來了。
他見我脫衣露出半邊肩膀,呆了一下,隨即麵無表情走上前來,無聲地接過我手裏的錦帕,幫我清理起傷口來。
這下子發呆的人就變成了我。我跟他,何時熟練到了這地步?
“白日被傷到的,痛不痛?”
我正呆愣間,忽聽他這樣問到。我看不見他的臉,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隻是聽著這個聲音,倒有些疼惜的意思在裏麵。
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怎的,他的嗓音有些沙啞,還透著細微的虛弱。
今夜的血殺,倒是整個人都怪怪的。
我壓下心頭的疑惑,將傷藥遞給他。他接過去仔細往我傷口上倒了一層,用手指塗勻了,也許是怕我喊疼,還特意輕輕吹了吹。
用紗布纏好了傷口,我重新穿好了戰甲。血殺見我穿拌整齊,就立在一邊說:“軍士們冷得很,有人在東邊的大山上發現了一種油,澆在石頭上都能點燃,用來取暖倒是不錯,我準備叫人奪取搬些回來。你這屋裏也冷得厲害,不如也叫他們送些過來。”
心頭那種詫異的感覺更甚,卻一時也想不明白是哪裏不對,隻點了點頭:“也好。”
血殺轉身出去了,不多時,就有兩個士兵抬了一個火盆放上來,往盆中倒了些黑色的液體,一點火,火苗串的老高。
“這油當真經得住點,一小勺就能燒上大半個時辰不熄滅,大冬天的有個火堆,又能照明又能取暖,將士們都歡喜得很。”
血殺陪我坐在火盆前,見我隻盯著火苗看,便自顧自說了一下現下中軍的情形。
他今夜的話格外的多。可是這樣的血殺,倒並整日悶著可愛了很多。讓人忍不住想跟他說說話,表示親近之意,事實上,我也的確那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