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就在夏國深宮的血雨腥風中來臨了。
黃曆上說,五月初五是個好日子,宜婚嫁。我出嫁楚國,也正是這一天。
初五四更起,我便被雙荷叫起來,開始梳妝打扮。
夏國的公主出嫁,排場自然非同凡響。
雙荷等幾個宮女有條不紊將繁複貴氣的大紅嫁衣一件件往我身上套,將我長及腰間的一頭黑發盤成複雜的發式,再在頭上戴上沉甸甸的金冠鳳羽,將我一張素顏畫上精致的妝容。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穿著金絲繡成的大紅嫁衣,手摸著那些精巧的花紋,再看鏡中美豔非凡的女子,雙眸如水,深處卻哀傷。
我想起了去年的六月,我也是一身風光的大紅嫁衣被抬進了端王府,但迎接我的是陰謀和詭計。
那時候還有鄺胤儒護著我,那這一次,等著我的除了政治聯姻,還會有什麼呢?
鄺胤儒……
想到鄺胤儒,我不禁想到那日在冷宮,芳草萋萋中他和赫荃琳相擁的那一幕,是那樣的完滿和淒美,沒有我的半分位置。
前幾日冷宮失火,廢後赫荃琳被大火燒成了灰燼,屍骨無存。
但我知道她一定沒有死,也許就現在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和鄺胤儒訣別,等著鄺胤儒將我送走,從此是二人的江湖餘生。
我淒淒一笑,昨日夢裏鄺胤儒的身影又在我的腦裏閃現。
夭夭桃花下,他對我微微一笑,喚我:“秦兒,你來了。”
原來這就是愛,這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等我的男人給予我的愛。這樣的廉價,這樣的……脆弱。
這些天我早已托段非煙調查清楚鄺胤儒和赫荃琳的過往。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二人的關係比我想的還要來的長久。
端王府和赫氏家族是世交,赫荃琳和鄺胤賢鄺胤儒還有蘇沐都是一起長大的。
赫荃琳長鄺胤儒一歲,卻是個溫柔地性情,和鄺胤儒在一起,反而顯得像個妹妹一般。
那時候的赫荃琳,還隻是庶出,在赫氏家族地位很低,常常受到赫家年紀較大的子女的欺負。
鄺胤儒和赫荃琳的情誼,正是在鄺胤儒為赫荃琳打抱不平中建立起來的。
後來,赫章秉的正房夫人先去,赫章秉扶正了赫荃琳的母親,赫荃琳的地位才隨著母親高貴起來。
赫荃琳長到十七歲的時候,鄺罙銘娶了她做皇後。赫荃琳一百個不願意,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奉旨入主中宮。
赫荃琳出嫁的時候,據說鄺胤儒還去赫家喝喜酒,隻是這頓喜酒變成了苦酒。
鄺胤儒目送赫荃琳淚眼婆娑上了花轎,那夜在赫家喝得人事不醒,被抬回了端王府。
鄺胤儒傷心了三個多月,就聽聞赫荃琳在深宮過的不好,還差點就衝到皇宮質問鄺罙銘,被鄺胤賢死死攔住了。
至此,鄺胤儒頹廢了好幾年,整日在京中遊蕩,不參朝政,做閑雲野鶴。
而我遇見鄺胤儒,正是在赫荃琳嫁給鄺罙銘的第五年。
那時候的鄺胤儒應該還是忘不掉赫荃琳,而我出現的時機那樣湊巧,或許正是勾動了他記憶中赫荃琳被欺負時的無助模樣,他才會出手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