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煙接了,一言不發地掏出懷裏的幾個小瓶,倒出一些粉末來敷在傷口,再慢慢用布條束起來。背上的傷卻抹不到了,而且動作幅度太大,牽動了傷口,他雖不吭聲,臉上的汗珠還是滾滾而下。
我看不下去,搶過他手裏的小瓶子,學著他的樣子倒一些在傷口上,然後用布綁起來,手下的很輕,口裏卻道:“你幫我兩次,一次幫了倒忙不算數,我這次幫你,我們就算扯平了哦!”
段非煙神色有些恍惚,看著床頂不知在想什麼,嘴角卻微微牽動,笑道:“倒忙也是忙,怎麼可以不算?”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段非煙微仰著下巴,曲線很是優美,一雙眼睛的神色迷茫,使他整個人憑空多出了幾分憂傷。
我看了有些微微難過,卻存心要說話逗他開心一下:“救命之恩直比海深,以前的都還清了不說,你還欠了我的呢!”
段非煙抿嘴笑了一下,扭頭看我,淡淡道:“那我以身相許如何?”神態卻突然沒有了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笑意真正到了眼裏。
這樣的段非煙,真的是很好看的,笑起來給人的感覺是說不清的清爽。
隻是這樣的笑容,我以前常常在鄺胤儒身上見到,他這一笑,竟莫名地就與鄺胤儒的臉重合了。鄺胤儒……我心裏一痛,突然回過神來,淡笑道:“我可要不起啊,換個報答的方式吧。”
段非煙輕輕一笑:“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妻的,其實以身相許也是應該的,沒有什麼要不起的。”
我呆愣:“你還胡說。”
段非煙正色道:“我沒胡說。你真的是!你還沒出生時,你的爹蘇景深便將你指給了我。我那時已經八歲了,會記事了的,當時說的是你若為男孩,我們就結拜為兄弟;你若是女孩,我們就成親。你還說你不是我未婚妻嗎?”
“蘇景深我聽過,前朝皇子們的太傅。可是我爹是叫蘇顯啊!”我疑惑。
段非煙道:“鄺氏篡位,你爹就改名了隱居起來,躲避禍患。連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爹娘還在的。”
“真的?”我很不相信,我爹那樣淡然的一個人,怎麼會是前朝的風雲人物,傳聞中皇帝的男寵?
“真的,我沒騙你。我本來也不叫段非煙,我姓周,是前朝兆昇皇帝的第二子,你的爹蘇景深正是我的太傅。”
“就算你是皇子,都過了這麼多年,也有可能記錯了啊!說不定我爹隻是長得和你記憶中的人有幾分相像罷了。”
“我天下第一閣的沉香樓,打聽到的消息從來沒錯過!”
段非煙竟然天下第一閣沉香樓的人,是前朝的皇子,那他所說的就不是虛言——因為據我所知,沉香閣的確是一個相當於現代美國的中情局那樣的存在。
那麼,段非煙那所謂的血海深仇,豈不是殺親之仇,奪位之恨?
隻是我真的想不到,我爹還真是傳聞中的蘇景深,那個前朝最著名的大學士,那個據說可看穿天地玄機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