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的行宮是建在半山腰的,因此傍晚時分,山下的慕泥河便十分清靜。我找了個理由打發走了跟著我的雙荷,尋了個無人的草地,抱著雙膝坐了下來。山腰上金碧輝煌的宮殿,直像一個黃金打造的囚籠,美是美,卻是夢境般的不真實。圩場告退時鄺罙銘那似漫不經心地輕問還回蕩在耳邊:“蘇秦啊蘇秦,你這假郡主當得可甘心?”
心裏的震驚還沒完全散去,即使在這無人的荒野仍覺得無所遁形。我不知道鄺罙銘是不是什麼都清清楚楚,但很明顯,端王府妄圖瞞天過海的一場計,原來沒有瞞過那高高在上的人,又或者,這根本就是皇帝暗許的。
對於鄺罙銘,隻要在他需要時,端王府能交給他一個完完整整的郡主,至於這個郡主是不是真的,到底有沒有過錯,便都不重要。
這便是權勢!這便是皇權!而我隻不過是他們手裏愚弄的玩偶!他們提著綁著我的線,令我不得不跟著他們的節奏手舞足蹈,小醜似地掙紮求生,卻還要時刻擔心著有朝一日,那綁在身上的線斷了,自己也便如同那玩偶一樣散了架!
我穿越而來,總以為已經擺脫了一次命運,誰料還是這樣的結果!原來從頭到尾,我的命運都是被操作的棋子。
天色漸暗,我越想越覺得可悲,心緒也變得煩躁,便索性沿著慕泥河的河岸慢慢走動。走了大半個時辰,卻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微弱的呼救聲,聲音斷斷續續的聽得不是很真切。我緊走幾步,轉過一叢茂密的樹林,便被眼前的情景嚇住了。
隻見幽深的河水裏,兩個小孩正在水裏撲騰,眼見就要支持不住沉了下去!
我並不怎麼會遊水,隻是前生的時候略略學過一些,但眼下卻不容我猶豫。我一麵高喊著救命,一麵甩了鞋子跳入水中。九月的河水已經冰冷刺骨,我冷得打了一個寒顫。浸入水裏,才看清離岸最近的那個是個男孩,隻四五歲大小。我先把他推到岸上,又急忙向河心的那個孩子遊去。
那是個五六歲的女孩子,已然筋疲力盡,有一下沒一下的撲騰著。河心的水較邊緣急得多,我把小女孩挾到腋下,隻一隻手便有些力不從心,險些被波浪衝散。我隻得一邊用盡全力抱緊她,一邊順著波浪往岸邊遊去,終於在一個河岸的轉彎處攀住了一塊向外突出的岩石,勉強穩住了身形。
我把小女孩托上岸去後,便攀著岩石稍作喘息。此刻我已經筋疲力盡,攀岩的手僵硬青紫,顫抖個不停。就在我準備爬上去時,我攀著的那塊石頭突然一鬆,從岸上脫落下來,我沒防備地便被卷入了水裏。
水嗆進了我的口鼻,呼吸不暢的感覺讓我很難受。也許過了很久,也許不是很久,就在我漸漸支持不住往水裏滑去時,河岸邊的樹林裏傳來雙荷清清脆脆的呼喊:“郡主——你在哪裏?郡主——”模糊中似乎還聽見了鄺胤賢和鄺胤儒的聲音:“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