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陪著我,在病房裏來回地走,一旁床的大哥每天看見徐晴就兩眼冒光,偶爾還會略帶醋意地對我說:“你女朋友對你真好,我要是能找到這樣的媳婦,死而無憾了。”我和徐晴隻是笑笑,誰也不搭腔。說實話,我的確是愛徐晴,但是許願這件事情真的是把我傷了,人是有感情的,受到這麼嚴重的打擊,我不可能說變就變,立刻調轉船頭去愛另一個人。更何況在老許的安排下,許願的最後一擊是出自徐晴的手,這讓我的心中有了一個死結,隱隱之中我總感覺我跟許願最後的離別,跟徐晴有著一絲的關係。正是這個死結讓我現在心亂如麻,根本不想去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我現在真的想搬出去,跟過去有一個決絕,等到我冷靜之後,過了這段時間,再去想這些年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但是徐晴這些天這樣對我,而且時不時看著我會露出愧疚的神色,讓我真的是無從開口。“要不然先回家住幾天?等你的房子裝修好了,你再搬走?”徐晴在我身旁悄聲地問道。口吻中透著期待與恐懼,這一句小心翼翼地話讓我感到心頭一痛。自己的事情,又怎麼怪得了別人?我點了點頭,辦了出院手續,回到了家。徐晴的家。我倆的日子依然是那樣平靜地過著,誰都小心翼翼地對過去閉口不談。那段過去仿佛一道巨大的傷痕,我們都小心翼翼地繞過去,不去觸碰,但是那種痛的感覺還隨時會出現在我的心裏。我想許願,我愛許願,我想娶她回家給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但是這就是命,誰也抗爭不了。就如同當初我要跟徐晴求婚許願忽然回來一樣,在我打算跟許願結婚的時候,老許的忽然出現粉碎了我的一切夢想。或許我就應該一個人,永遠孤獨地活著。距離許願離開已經快一個月了,臨近二月份的鄭州總算是下了一場小雪,但是我卻沒有看雪的心情,我隻覺得下過雪之後的鄭州更加的髒了。泥濘的道路,奔湧的車流,混雜著雪水的汙泥。我忽然想起那一年,我跟許願看的那場雪,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純白。瑪麗跟黃爺去西歐的事情已經在王董的大力支持下辦妥,而我也隨時準備辭職了。但是事情終究永遠都不會順應人意。也愈發讓我感到這個世界的可怕。那一天是周六,一大清早就被電話弄到公司開會。進去一看,居然所有董事都在,好幾個保安站在會議室,氣氛凝重。我不知道出什麼事情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的確出事情了,否則周六不會董事們來得這麼全。我是最後一個到的,進屋見到所有人都盯著我,會議好像還沒開始,隻等我一個。我的心裏就感到不好,我最多是個會議的記錄者,從來沒有參與會議的資格,如果不是關於我的事情,絕對不會等著我開會。或者這件事是關於瑪麗的?不,還是關於我的。我心裏翻了幾個個,自己哪裏做錯了?除了那次假冒偽劣水泥我多說過一次之後,這幾年我可以算得上是事事小心謹慎。難道是經濟問題?平日裏的確是吃吃喝喝,但是都不是通過我手裏報的,我的跟那些經理不一樣,他們有資格報銷,所以可能出現經濟問題。我沒有資格報銷,所有報銷都需要瑪麗或者王董簽字,如果有問題他們也不好受。其他方麵可以說清清白白啊,難道偶爾曠個崗也需要全體董事開會表決一下麼?看來是水泥那件事出問題了。一瞬間我想了這麼多,臉上還堆著笑意,點著頭說:“堵車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往下一坐,立刻四個保安站在了我的後麵。我一後背的冷汗立刻下來了,果然還是我的事情。王董那麵舉起了一份材料,站了起來,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以一種給我從沒有聽他說過的嚴厲的語調道:“一個企業就是一個軍隊,最可怕的是什麼?不是逃兵,是叛徒。一個人,連一點忠心都沒有,還能叫人麼?還配叫人麼?公司待你們不薄,你們摸摸良心,讓狗吃了麼?現在反咬了公司一口,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我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旁邊坐著的瑪麗,瑪麗麵無表情地看著王董,沒有看我。“今天,我手裏拿的這份東西,是一封實名舉報信。信還在走程序,這個是複印件,如果不是我,恐怕直到最後讓人查到頭上才能知道自己身邊還有著這樣一條狼心狗肺的東西。”說完王董手一指,指著我道:“丁凡,你說吧,這麼做為什麼?”我早料到這件事情跟我有關,他這一指我連驚訝都沒驚訝,但是內心還是一陣翻騰,我是打算實名舉報來著,但是後來我放棄這個想法了啊,備份都讓我給毀了,現在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封實名舉報信來?“我先看看。”我盡量讓自己冷靜,回答道。我得先確定是不是我寫的那些材料。王董冷哼了一聲,說道:“好,死就讓你死個明白。”手一伸,秘書把材料遞到了我的麵前,我一看冷汗又冒了出來,開頭就寫到:我叫丁凡,我實名舉報大河置業違章拿地以及建造藍寶石小區過程中的非法情況,我的身份證號如下……下麵的資料正是我當時收集的那一些,我傻了,難道我被黑客入侵了?沒這種可能,反倒是我當時交出了一份,給了一個人,一個我最信任的人。瑪麗。我抬頭看了看瑪麗,瑪麗依然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看都沒看我一眼。我沒有什麼被出賣的憤怒,我太了解瑪麗了,這麼多年的這麼多事,她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深意。現在她讓我背這個黑鍋,那我就背算了,畢竟我也打算辭職來著,而且她這麼多年待我不薄,就當我走之前的報恩了。王董見我不吱聲,繼續說道:“想抵賴是吧。我手裏這份證明材料是檔案室證明丁凡冒用瑪麗的名義查看這些用地記錄的證明,這盤錄像帶是你抄寫時的錄像,你別說你還有個雙胞胎兄弟。好漢做事好漢當,到了今天抵賴也沒意思了吧。”我笑了,哥打算背黑鍋來著,就沒想抵賴。“是我寫的,怎麼樣?我不用你們趕我走,我現在就辭職。”我把材料甩在了桌子上。那麵王董冷笑了一聲:“辭職?你通過公司折扣拿的房子,對吧。當年因為你公司把一批殘次品水泥用在了基礎建設上,後來修補的費用你也應該承擔一些吧。想走可以,退給公司十萬再走,否則……”我忽然覺得有些悲哀,這種悲哀就是你被人輕視的那種悲哀,就好像有人跟你說,我遲到了,因為見到飛碟一般。被人當白癡了。退你十萬?姥姥!哥本來想息事寧人的,事到如今,我還不打算就這麼走了呢。我拿起證明材料,把腳放在了會議桌上,翹著二郎腿,對王董笑道:“要我錢是吧。行啊,我現在不辭職了,你們打不打算解聘我?解聘我可以,說個理由出來,因為我實名舉報?行啊,先說第一條,實名舉報材料怎麼會落到你們的手?想解釋麼?就這一條我就讓你跟你的後台吃不了兜著走。然後,說我誣陷,好啊。那麼就申請法院凍結證據,然後找幾個專家慢慢查查。你們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