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徐晴家,徐晴一直在客廳等著我,哭紅的雙眼小心翼翼地望著我,如同受驚的小兔。我的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我怪徐晴麼?其實內心深處,我真的對徐晴的背叛有一種憤怒。我最信任的人,卻在最關鍵的時刻背叛了我。其實我也明白,我已經選擇了她,她所做的隻不過是加速了結果而已。可是那種傷心混雜著絕望的感覺,讓我對徐晴產生了憤怒與失望。“對不起,我太害怕他了,我不敢違背他的意誌。”徐晴輕聲道。我壓抑著內心的失落,對許晴說:“他放手了麼?”“他說,再有半個月,許願完全出去了,我們就不再有任何關係。”我點了點頭,這不正是我想要的結果麼?“好,半個月之後,我搬走。”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把徐晴留在了黑暗的深處。我本來已經一無所有,現在,不過還是一無所有。或許我從來都是一無所有,我所擁有的一切從最開始都注定不屬於我。那個過程,不過是命運對我的肆意玩弄。給了我希望,然後讓我絕望。我決定不再逆來順受,我決定反抗命運。我要用我所沒有的一切,去對抗擁有一切的老許。坐在黑暗的房間裏,我還能聽到門口徐晴的呼吸聲,我知道她坐在門外的地上,可能正在哭泣。搬出去,不再有任何關係,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可以讓我更加沒有顧忌。老許的確是擁有一切,但是他擁有的這一切不應該屬於一個官員,所以他擁有的一切恰恰是他最大的弱點。我的確是一無所有,但是一無所有的人沒有顧慮,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覺得在我跟老許的鬥爭中,或許我真的可能有萬分之一的勝率。足夠讓我一拚了。經過三天的深思熟慮,計劃的雛形基本有了。對於如此位高權重的人,我必須小心謹慎,否則一不小心我就會萬劫不複。到時候別說給他拉下馬,可能叮個包的威力都沒有。首先我必須有證據,這個證據要足夠讓老許下台的。然後實名舉報,同時舉報信在天涯等論壇再花錢雇人炒作,而與此同時我去北京上訪。必須同時進行,不能給老許反應的時間。三板斧,我相信即便不能震動老許的位置,也能夠讓他引起足夠的注意。然後他裸官的事實會浮出水麵。這就足夠了。我對老許不可能產生炸彈般的威力,我最多是一根火柴,一條導火索。但是有很多人對老許,或者對老許的位置感興趣,隻要有個馬前卒,有個借口,足夠讓他們動手的了。當然,我也會有危險,上訪可是個技術活,一個不小心說不上都回不來鄭州。但是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這正是一個一無所有人的可怕之處。顧忌許願麼?其實我的恨意蒙蔽了這一切,我借著對老許的恨,而不打算再去考慮許願的感受。我相信在海外,老許早安排好了一切,許願舒心地過一生,應該沒有問題。她可能會沒有了父親。雖然這個男人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畜生,但是在許願的眼裏,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父親了。我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我對這個奪走我一切的男人所產生的恨意,強到我明明知道會傷害到許願也想去做。計劃已經定好,我現在需要的是悄悄地收集證據。徐晴這麼多年來,通過自己的手替老許收了很多錢,她一定會有證據。而我相信,為了我,她應該能夠把這些東西交給我。但是我卻不能要。我不能連累徐晴,如果通過徐晴的證據告倒老許,那麼徐晴很可能作為同案犯抓進去。剩下隻有一條路,通過公司收集老許的違規資料。等我到公司的時候,瑪麗很驚訝。“不是還有十多天假麼?”瑪麗問道。“嗯,我待著無聊,提前上班吧。”瑪麗點了點頭說:“心情不好就休息休息,這幾天也沒安排你的工作,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吧。”我點了點頭,跑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在內部網上搜集資料。內部網啊,能有個屁,一天下來什麼都沒有,然後我嘲笑了自己半天,這種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可能有違法的東西麼?然後我就去了檔案室,以瑪麗的名義開始翻看這些年大河置業的用地記錄。表麵文章做得很好,但是也能看出違規操作的痕跡。有幾次拍賣,大河置業的對手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房地產商和皮包公司,而就在這幾次大河置業以僅僅比底價高一點點的錢拿了幾塊好地。程序走得很合規,但是卻不合常理。我一點點的記錄下來這些東西,然後跟著同年的賬務流動做一些比較,我發現在這些資金流動裏麵,都有數額巨大的一筆谘詢費流入了同一個谘詢公司。不用想也知道,我找到證據了。就這樣查了一個星期,手裏詳細地整理了一份資料,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老許,但是這不妨礙我的計劃。隻要時間夠久,我一定可以抓到老許的小尾巴。但是我過於樂觀了,一個星期後,瑪麗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作啥呢?就憑你也想弄倒老許?”我震驚了,對於我打算報複老許這件事情,我連徐晴都沒告訴過,瑪麗會讀心術麼?瑪麗一臉鄙夷地看著我說:“以我的名義查資料,查賬,你以為會沒有人告訴我麼?我再結合前兩天你出的事,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你想對付老許。”好吧,這就是瑪麗。不過這或許是我的機會。我坐了下去,對瑪麗道:“那你能不能幫幫我。”“想什麼呢?老許出事,公司得查封,我都得進去,還幫你?你趕快把你收集的那些東西交給我,這件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要是讓別人知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我沒有打算妥協,但是我必須有一個姿態,否則我可能活不到實施計劃的那一天。我把那些記錄的資料都交給了瑪麗,瑪麗看了看資料問道:“沒留備份吧。”“你要我就給你了,我有時間備份麼?”我答道。其實我留了備份,並不是我算到了要把這些東西交給瑪麗,而是有備無患。轉眼到了一月,這些天的心情說不出的難過。這幾天光顧查證據,每天回家整理思路,跟徐晴的交流很少。那麵徐晴每日看著我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天我忽然接到了許願的短信:“我走了。父親年邁,我們都在外麵,如果還有一絲可能,我希望你能偶爾看看他,幫我盡點孝心。”一瞬間,我忽然覺得我做的一切沒有一絲意義。我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我為了逃避許願離開的現實而自我安慰的舉動。我那些反抗,隻不過是一種逃避。是我自己為了無法把許願留下來而找的借口。是我對自己的欺騙:你看,你努力了,她走了,你為她做了你能做的一切。現在許願真的走了。我所做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了。無論我對老許做了什麼也更改不了許願永遠都離開了我的現實。即便我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把老許弄了下去,那麼不過是我對許願的另一次傷害。即便我所有的計劃都成功了,我最多也不過變成了老許那樣的人。這就是我想要的麼?默默地毀掉了備份,把許願的短信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今天將會是我人生的又一次新的開始,就如同我當初被人偷光淪落到與徐晴同居的日子一般。我已經離開了許願,今天我應該離開徐晴。今天的與昨天的屬於過去。而我應到屬於我自己的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裏。孤身一人。去尋找屬於明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