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住院(1 / 2)

好像有一道光,閃耀在我的麵前。仿佛要包圍我,給我永恒的安定與溫暖。一個飄渺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一遍又一遍。勉強睜開眼睛,感到手被人緊緊地握著。徐晴蒼白的臉與通紅的眼同時映入我的眼簾。腹部仍然如撕裂般的痛。“你怎麼來了?”我勉強說道。“你醒啦!別說話,好好休息。”徐晴答道,握著我的手一點也不肯放鬆。“你怎麼來了?”“醫生說你一直都喊我的名字,然後就用你的手機給我打了電話。”徐晴答道。正巧護士過來查房,看到我醒了,記錄了一下病例,對我說道:“你出院可得珍惜你女朋友,她昨天替你獻血,然後還不肯休息,在這裏陪了你一夜。你醒了就讓她休息休息,身體怎麼受得了?”徐晴急忙笑了笑說:“我沒事,沒想到我們都是B型血。”我倒是有點奇怪,在那種情況下,我能等到徐晴來給我獻血?徐晴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說道:“一開始是急救室的血,但是還不夠,我來了他們就不肯出了,要求獻血。我著急,一測居然我們真一樣,否則……”我立刻憤怒了,我上大學的時候獻過血,當然那個時候目的也不純,獻血給兩學分。但是畢竟還是獻過血了,憑什麼在我需要用血的時候不能滿足我的要求?不過現在也沒有心情去質問血液製度。我看著徐晴幾乎搖搖欲墜的身體,一陣心痛。為了我,值得你做成這樣麼?徐晴仿佛才意識到一直緊握著我的手,她有些尷尬地鬆開了我的手,對我說:“我給你請過假了,瑪麗說一會兒就過來。醫生說你的腸子破了,其他的沒啥事。不過這幾天你都吃不了飯,隻能打針了。”我點了點頭。腹部的疼痛還在持續,疼得我直冒冷汗。徐晴用毛巾擦了擦我額頭的汗,說:“我讓醫生過來給你打點止痛針吧。”我點了點頭,這種抽筋般的疼痛真是不好受。一會兒護士過來,測了測我的血壓,在靜脈裏壓了一針藥,我頓時覺得有點困,恍惚間就睡了過去。睡過去都是夢,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一切好像是夢又好像是真的。我仿佛聽到瑪麗過來了,跟徐晴說了很多話。而我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不知自己到底是睡是醒。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果然看到瑪麗坐在床邊,正吃著香蕉。“給你買的,誰知道你不能吃東西。”瑪麗甩了甩香蕉道。“徐晴呢?”我問道。“給你打熱水去了,我讓她休息休息,我替她看一會兒,她不幹。我看她走路都打晃了,這傻丫頭,也不知道就看上你哪了。”瑪麗把香蕉皮優雅地扔到了我的被上。“別胡說。”“喲,你少給我來這套。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那花花腸子裏麵想什麼啊。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這一刀也不知道把沒把你的花花腸子割下去,喂狗。”瑪麗帶著恨意地說。“我說,我這可算是因公負傷。”我硬著頭皮答道,想把話題從徐晴和我的身上岔開。“對了,是不是那老王八蛋做的?”瑪麗湊了過來,悄聲問道。“是。”“丁凡,這個事情我得說清楚。私交是私交,但是公司的事情是公司的事情。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吧,畢竟現在雙方也是合作關係,撕破了臉對誰都沒好處。”瑪麗說道。我忽然覺得瑪麗冷酷無情,但是卻在我的意料之中,即便是我硬著頭皮要個說法,公安局最多能把那個馬仔抓到,動不了老王八蛋的分毫。畢竟雙方現在合同已經簽了,公司不會這樣輕易放棄這筆生意的。生意就是生意。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不近人情。我點了點頭,其實這也一直是我的想法。在這個社會上,沒有能揭過去的梁子。有來有往,以後見麵還能稱兄道弟。瑪麗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麵徐晴端著熱水瓶進來了,看到我被上的香蕉皮,氣的夠嗆,對瑪麗說:“該忙忙去,還扔香蕉皮,你當我們是垃圾桶啊。”瑪麗嘻嘻笑了半天,對我做了個“紅旗不倒”的口語,然後從包裏掏出了一疊錢說:“公司的慰問金,別替那群人省錢,拿著請個護工吧,你看你累的。”徐晴倒是大大方方地把錢接到了手裏,對瑪麗說:“走吧,走吧,別在這裏煩人了。”瑪麗笑道:“喲,我就不走,我就當電燈泡,你還能拿我咋樣啊。”徐晴很無奈地推了瑪麗一把,瑪麗笑著走出了門。過了一會兒警察來了,簡單地做了筆錄,我說讓兩個騎摩托車的搶劫了,戴著頭盔,沒看清楚。東西沒丟,反抗的時候讓人捅了。警察表示一定會追查凶手,讓我好好休息,也就走了。隻剩下了我與徐晴。徐晴的臉色越加蒼白,我看在心裏心痛不已。我勸她回家休息一會兒,畢竟我現在也沒什麼危險,但是她始終不肯,就坐在一旁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為了我,值得你這樣麼?“她怎麼沒有來,你沒有通知她麼?”她是我倆之間對許願的稱呼,我們談起許願的時候總是用“她”來代替,仿佛每個人都可以在對方麵前回避這個名字。我心裏一慌,沒有答話。“是不是因為我在這裏,不方便啊。”徐晴悄聲問道。我真是不知該怎麼回答,但是我忽然覺得,這是讓徐晴回家休息的一個好機會。“那要不然我先回去休息休息,你給她打個電話?”徐晴繼續問道。我點了點頭,徐晴擠了擠眼睛,又用手揉揉說:“是有點困了,眼睛疼。那我先走了。我還過來麼?”徐晴最後一句讓我的心一痛,那種蒼白無力的口氣讓我忽然後悔剛剛說的謊。“你好好休息一下,然後你就過來,我有事情想跟你說。”我答道。徐晴點了點頭,有些踉蹌地離開了病房。而我獨自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好多年,都沒有過這樣的時間,就這樣靜靜地一個人,沒有塵世的嘈雜,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裏,讓我能夠回想一下,這麼多年,這麼多事。畢業這麼多年,有的時候我也會怨天尤人,覺得生活在一個荒唐的時代。當畢業失業的時候,當被人排斥的時候,當讓人偷被人騙的時候,我也曾咒罵過這個社會。但是沒等幾年,我就已經被這個世界所同化。當年世界給與我的傷痛,我現在正換成另一種方式去給與別人。而終究有一天,別人會把我帶來的傷痛,化作自己的方式再反饋給下一人。社會仍然是一個巨大的泥沼,所不同的是我已經化身為這個泥沼的一份子,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推動這個巨大的漩渦,讓它能夠汙染更多清白的人。許願的離開,讓我對愛感到了失望。但是她又給了我希望,我忽然發現原來在我的心底,徐晴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看到徐晴一直以來默默地為我做著一切,無怨無悔地為我做著一切,而她所得到的回報,僅僅是在一旁悄悄地注視我的愛情。看著我愛,看著我傷,看著我經曆這一切。我忽然感到痛心,為徐晴,也為了我自己。沒有了許願,我和徐晴之間的障礙隻有一個。那就是我的勇氣。我究竟有沒有勇氣去忘記一切?我究竟有沒有勇氣去接受一切?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還有一種選擇。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