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華煊就醒了。她側身看著窗邊微微浮動的駝色紗簾，眼眸裏清澈見底，臉上的表情難得是恬淡柔和。
“不良少年……”她喃喃念著這幾個字，然後把歪頭埋進枕頭裏。她想起一些已經快遺忘的記憶，那時候，第一次遇見費禕和梁溪，還有劉微。
所謂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其實不過是你擋我路了。
去年秋日，剛開學不久。華煊還在漫無邊際的逃學中。
有一日，一整個上午她都在二中最佳翹課逃學的最佳地點，也就是伴著學校圍牆生長的香樟樹林裏，抱著一本小說，偷得半日閑。直到中午被饑餓打斷。於是滑下樹幹，翻過圍牆，準備去覓食。不料被拐角處幾個對峙的人擋住了去路。
那是華煊第一次親身遇見校園欺霸事件。雖然可能平常她自己也沒少幹這類擦邊球的事，但是畢竟作為旁觀者，到底還是第一次。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
幾個一臉鄙夷不屑的少年，圍著兩個滿臉因氣憤而通紅的少年。一些刺耳而汙穢的咒罵，和一些義憤填膺的聲討，從少年之間斷斷續續的傳來。
華煊靠著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半掀眼皮，有些不耐煩了。反反複複就那幾句侮辱人的話，反反複複就那些反駁的話，不累嗎？
“喂，處理完了沒？可以讓路了嗎？”她長身玉立在那裏，神情寡淡如水，卻自成氣場，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你誰啊，沒看見劉哥在處理事嗎？”一少年長得頗為尖嘴猴腮，真沒辱沒他此刻的壞人行徑。
“就是就是，不瞅眼色的小子！”另一附和的少年生得平庸無奇，卻有一雙鷹鉤眼，令人望而生畏。
“不是在問你處理完了沒嗎？耳朵聾了？”華煊瞥了他一眼，似是漫不經心，又似冰冷如刃。
“我認識你，”一直置身事外的少年淡淡開口。從剛才言辭大戰開始就一直保持置身事外的少年，皮膚黝黑，五官端正，到像個正直的人。可是誰又能想到他其實才是這場校園欺霸事件的領導者呢。
“喂，缺錢花，我可以借你點，所以，別欺負窮鬼了，”華煊夾著書，步履悠然走過來，才又說，“可以讓路了嗎？”她斜睨著那兩個打手一般的少年，餘光瞟了一眼被欺淩的鼻青臉腫的兩個呆子，很不厚道，撲哧一笑，“我突然想到中午要吃什麼了，大肉包怎麼樣？”
兩個呆子頓時一臉窘狀，不知是尷尬，還是惱怒。
“啀，你這人怎麼回事啊？”尖嘴猴腮的少年說著伸手要拽華煊肩膀，下一秒便被華煊手中的書一把拍開。
哦，忘了說，那是本硬殼包皮書，被華煊用八分力拍出，結果可想而知。
“啊，你丫的混蛋！老子手都快斷了，”那一聲殺豬的吼叫聲，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沒參半分矯情。畢竟那隻手瞬間紅腫的程度，猶可見一般。
“哦？斷了嗎，沒斷吧！”華煊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指著旁邊鼻青臉腫的兩人，“沒看見都毀容了嗎？比你嚴重的多！”她尾音忽暗沉，冷睇著一個勁叫疼跳腳的少年。
“我看出來了，你跟他們倆是一夥的吧！正好，把身上錢都交出來吧！”鷹鉤眼的少年目露凶光盯著華煊，絲毫沒有管旁邊一個勁叫疼跳腳的同伴。
而那個儀表堂堂的“領導者”少年一臉雲淡風輕的從容，依舊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