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辦公室裏說變遷(1 / 1)

第三十二章 辦公室裏說變遷

初秋。西部鄉村。大地很美。

因連續幾天下著綿綿秋雨,天空而顯得灰蒙蒙的。這一方的鄉村不再是素描,而是把色彩斑斕的圖畫呈現在天地之間。

一所鄉村中學,幾幢教學大樓拔地而起,校園浸潤現代氣息,在秋日的陽光裏顯示著鄉村的活力與希望。

開學幾周了,由於忙碌,辦公室裏的幾位“主任級別”的老師沙啞的嗓子幾乎都沒有恢複,可一向愛“搬弄是非”的毛哥開始張開他那鐵嘴向東平開炮,目的是想讓同樣“失聲”而沙啞的東平再一次折磨嗓門兒。

就在這時,A班的學生到老師處存錢,說是剛才學校出納發放的貧困學生生活補助。學生剛離開,就有老師感歎道:“現在的學生真的是幸福,不但不交一分錢的書本費,而且還要領生活補助金,一個月七十五塊錢,比我們出來參加工作時的一個月工資還要多……”

聽了這話後,鐵嘴毛哥像火炮一樣把話匣子打開。

隻聽他道:“我出來時工資隻是27塊錢一個月呢,現的學生真的是幸福!”

一向在嘴巴上毫不示弱的東平接過話岔兒說:“我出來時一個月才三十八塊錢”

不知是哪位馬上接過嘴說:“我才出來時,隻有一個月才五十六塊半……”

就是這樣一個話岔子一下子讓幾個人到中年的男人,越說越有勁兒,而且是一個嗓門兒比一個高,像比賽一樣,不甘落後。

這時一向愛在馬後出炮的大魏道:“我小時候上學比你們任何人都苦,要走很遠的山路,讀初中時隻吃一頓飯,看到其他同學去吃午飯,自己隻好躲在教室裏看書來衝饑。回家後還要幫家裏做家務,那時的家務就是打豬草、割牛草。割草時,如果遇上別人家的蘿卜,就地拔起,然後用鐮刀削了皮就吃,吃的次數多了,就曉得那樣的蘿卜好吃,那些不好吃,也不管幹不幹淨。那時吃的零食就是鹹菜和酸水壇子裏麵的東西……哪像現在這些學生天天小賣部,吃香的喝辣的……”大魏一邊講述著一邊閃著淚光。

可就在大魏一接話題,其他幾位中年男人,幾乎是搶著爭著說。一時屋內訴苦聲四起。

東平搶著說:“我們家那個時候人口多,底子薄,五兄妹,到了秋天時煮一鍋紅苕飯,飯與紅苕幾乎各占一半,去罐子裏舀飯時,都會把紅苕掀開,多舀一點白米飯,結果後去的人,隻能吃紅苕了。常常為此幾兄妹扯皮打架……”

東平的一番話,把這場閑聊進一步推上了“憶苦思甜”的大交流之中。一向好爭強好勝,爭名奪利的毛哥,再也閑不住那張大嘴。於是便搶著說:“我小時候上山揀過柴,那時壩下的人都會到山上去揀,甚至整個冬天上山的揀柴的人是來來往往不斷的。那時,早上用手帕子包飯粑兒帶去,揀完柴到中午的時候才吃飯巴兒。有的人舍不得吃,還硬撐著,到了實在餓了時才吃幾口。上山的路很遠,揀的柴擔到下午才能回家,擔著一百多斤的柴,一路上著實辛苦。第一次揀柴時隻有九歲,是跟著父親一起去的,每一次挑的柴隻有九斤,八斤重……”

聽了很久一直不開嗓門的永軒接過話題說:“我們小時候家裏窮,還吃過薯糧,我們那個生產隊,還有人吃過康粑兒,吃了康粑兒拉不出屎,還要動手去掏,有的人難受得還要喊出聲來……”

接下來又有人接過話題說:“我家窮,衣服常常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沒有補疤的褲子幾乎沒有人,補疤少的衣服褲子就是當家衣服……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沒有鞋穿,有一回,我把姐姐穿過的綠色涼鞋穿起,在學校裏被人笑話。那時,幾乎是大多數時間都光著腳,實在有些冷的時候才穿上鞋,哎!還是現在好哇!”

幾位人到中年的男人,在憶苦思甜之後,個個心中彌漫著酸酸溜溜的鹹味,沙啞的喉嚨真的沙啞了。剛才那濃濃的爭吵氣氛不在了,隻有靜默的空氣在這間小小的辦公室裏凝固。那爭論與吵鬧,訕笑與調侃,嘲弄與叫囂,隻不過是幾位同居一室的男人們當作工作閑暇時自我調整的作料,誰也沒有當真,誰也沒有在意,也許在新的事情或者說新的工作來臨時,匆忙的又上前去了。有時唯有留下的是一串串開懷的笑聲,讓快樂的氣氛在空氣中蕩漾;有時也會留下死一般的寧靜與沉默在這小小的空間裏嫋嫋升騰。

是的,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的變化太大了。正是那群中年男人不服輸的錚錚骨氣,積極向上與奮力抗爭,頑強拚搏與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他們工作的這所學校才會由過去的廟宇改建的破舊學校變成如今的窗明幾淨,高樓林立的現代校園。正是那群中年男人,經曆過那個饑荒的時代,才會在新的時代中不斷地奮進。這是時代的變遷,是社會的進步,更是曆史前進的必然。國家的強盛,才有百姓的安寧,下一代才會享受豐富多彩的勞動成果,才會有牛奶,麵包,火腿腸,鹵雞蛋……

初秋。西部鄉村。大地很美。大地上的人們煥發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