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貧主意已定,他笑道:“門主,你就發指令吧。”
商魏丘麵無表情,他忽然手中銀針脫手,紮向怪獸。
隻聽怪獸發出怪叫,看時,它黑色的背上多了一朵鮮紅的花朵。
紅花耀眼,仿佛是用它自己的血繡的。
靜貧睜大雙目,他不相信門主的武功已到如此境地。
他不相信天下還有這麼厲害的武功。
一朵花需要上百針才能繡出來,而他一刹那間,就已經繡成。
如果他剛才的銀針用來殺人,一定已經殺了上百個人。
怪獸痛叫的同時,從嘴裏噴出一團光。
光很柔和,又很刺眼。
這絕不是陽光。
不是刀光,就是劍光。
靜貧早有防備,他從看到怪獸時就已經全神戒備。
所以,盡管這團光閃射得快而且突然,還是沒能傷到靜貧。
靜貧以自己卓絕的輕功,在別人看來絕不可能的情況下,輕輕飄掠開去。
這團光往前直射,“轟”的一聲,竟把院牆外的一株水桶般粗大的樹齊齊斬斷。
靜貧的輕功令怪獸一呆。
這時,靜貧從秦姑跟前掠過,說了聲:“借你的刀一用。”
秦姑由於瞎了眼,待聽到聲音,靜貧已奪了她的刀。
秦姑氣道:“臭和尚,我會殺了你的。”
靜貧手中有刀,忽地縱向怪獸,照怪獸的脖子就是一刀。
怪獸身軀龐大,不是很靈活,但聽一聲尖叫,已中了靜貧一刀。
然而,靜貧還沒有拔刀,怪獸的尾巴如影子般極快地扭動過來。
無聲無息,但快得無法形容。靜貧棄了刀,堪堪避過。
怪獸受傷,似是發怒了,它的四蹄輪番踢向靜貧。
怪獸的蹄間竟然也藏有暗器,暗器不離要害。靜貧輕功雖佳,但也隻能全力躲避射來的暗器,沒有機會再去攻擊怪獸。
怪獸不時發出怒叫,它的暗器仿佛怎麼也用不完。
靜貧的光腦袋上已滲出汗珠。
若再這樣下去,怪獸的暗器源源不斷,而他終有力竭的時候。
不要說力竭,隻要靜貧的速度稍稍緩慢,便會被暗器射中。
靜貧又驚又恐,忽然橫下一條心。
他要冒險。他要在冒險中求勝。
他已經清楚,這個龐然大物並不是什麼怪獸,而是由幾個極厲害的殺手組成的。
他若要取勝,便不能一味的躲避。他要變被動為主動,隻要尋機出擊。
機會不是對手送的,而是自己找的。
靜貧其實已經找了許多,他沒有找到有把握的反擊時機。
他已經不能再等了。一旦他感到疲憊,便會力不從心。
於是,他在極快的閃躍中站定。
從極快到靜止,能做到這樣的人不多,靜貧卻是其中的一個。
他的雙掌在靜止的一瞬,掀起一股罡風。
罡風挾著隱隱的沉悶之聲,把淩厲的飛射而至的暗器逼了回去。
靜止也隻是一瞬間。
在這一瞬間,靜貧已經完成了冒險。
瞬間之後,靜貧又由靜到動,比剛才更快地,閃身退走。
因為他不敢斷定冒險能不能成功,退到暗器射擊的範圍之外。
聽得數聲慘叫,怪獸頓時塌了下去。
靜貧見自己一招得手,從地上拾起一柄短刀,又要團身而上,卻被商魏丘製止了。
“你已經贏了。”商魏丘道:“靜貧,剛才你使的是什麼武功?”
靜貧垂手而立,但他的臉上已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他笑道:“回門主,我剛才用的這旋風掌是天禪心經上記載的武功。”
商魏丘說道:“什麼時候你把天禪心經借我看一看?”
靜貧道:“天禪心經分上下兩卷,上卷在二十五年前被一個人搶走了,下卷剛不久前被人搶去。”
商魏丘這時停下繡花,抬頭,陰冷的目光注視著靜貧:“當今天下,能從你手裏搶走東西的人恐怕不多。”
靜貧點頭道:“門主說得對,論輕功,及我者真的不多,可惜,天禪心經下半部記載的隻有一招旋風掌,其它的隻是些內功心法。”
頓了一下,又道:“門主可知道二十五年前中原武林的事?”
“你說的是誰?”
靜貧道:“他就是中原武功最好的摘月宮主。”
聽到摘月宮主,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丁一這時叫道:“糟老頭,別信他,這個臭和尚在胡說八道。”
丁一為什麼要這樣說?
他剛才已經見識過閻羅門門主的武功,要是他跟摘月宮主作對,那摘月宮主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而他是不希望摘月宮主有事的。
天下誰也不知道,他跟摘月宮主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丁一寧肯自己死,也不願摘月宮主死。
於是,丁一在商魏丘還沒有反應之前又叫道:“糟老頭,你千萬別信他的話,這個臭和尚不想把天禪心經給你看,他想自己全部練成上麵的武功,然後殺了你,自己做門主。”
靜貧見丁一在門主麵前搬弄是非,心中大怒,手一抬,短刀直飛丁一。
丁一囚於鐵籠中,無法閃避,眼看就要中刀,商魏丘銀針脫手,竟以一根絲線,硬生生繞住短刀,然後一扯,短刀飛落一邊。
他走到丁一麵前,歎了口氣道:“你是不是不想我與摘月宮主為敵?”
丁一的心思被猜中,笑道:“我是不想你死。”
商魏丘並不生氣,而是繡著花,幽幽道:“你說這朵花好不好看?”
丁一道:“好看。”
商魏丘道:“你知道它是用什麼繡的?”
丁一道:“不知道。”
商魏丘道:“我告訴你,它是用人的鮮血繡成的。”
頓了頓,他冷冷地笑道:“我這一生想認識的中原英雄隻有兩個,一個是風花劍丁一,一個是摘月宮主。”
丁一笑道:“為什麼要認識我?是不是你不相信我的劍會有這麼快?”
商魏丘道:“我聽許多人說過你的劍是天下最快的劍,可惜你已經無法拔劍了。”
他歎了口氣,又道:“所以,就算摘月宮主沒有搶走靜貧的天禪心經,我也要去找他的。”
丁一道:“為何非要找他?”
商魏丘道:“摘月宮主殺人時總喜歡留下一朵幽蘭花,聽說幽蘭花是用人的屍體作肥料的,他的做法有些像我用人血繡花,我想問問他,他是如何想出這個辦法的……”
丁一沉默了一會,說:“這其實很簡單,你如何想出用人血繡花,就會猜到摘月宮主如何用屍體養花。”
商魏丘道:“我用人血繡花,隻是喜歡人血那種鮮豔的顏色。”
丁一道:“摘月宮主用屍體栽花,是討厭世上的壞人。”
商魏丘的臉色變變,道:“你是不是在講我?”
丁一卻淡淡道:“如果你是壞人,我便是講你。”
商魏丘陰冷地望著丁一一會,他笑道:“你是一個很有膽量的人,不過,就算我是壞人,你也不能把我變成栽花的肥料。”
“當然。”丁一苦笑道:“你是來殺我的,這裏的人,誰都可以把我砍成三十塊。”
商魏丘道:“好好一個人變成三十塊,你是不是很後悔?”
丁一道:“後悔什麼?”
“後悔沒有早點死掉。”商魏丘道:“要是早點死,最多是被砍掉腦袋。”
丁一道:“那有什麼辦法,殺我的人不是刀太慢,就是太愚蠢。”
商魏丘道:“以前他們都讓你失望,這次不會了。”
丁一道:“這次你想叫誰殺我?”
商魏丘道:“黑熊。”
“你的殺人機器?”丁一笑道:“它連一個臭和尚也對付不了,還想殺我?”
商魏丘不理,他拖著尖細的長聲叫道:“黑——熊——”
話落,木然一動不動的怪獸又動了起來。
隻聽“嗤”的一聲,怪獸的肚子被撕開了一個洞口,從裏麵緩緩鑽出一個人來。
看見這個人,丁一驚呆了——
這個人真的是黑熊!
黑熊表情木然,雙眼放射著不怕的凶光。他的身體結實得就像座山,他的兩個拳頭緊緊攥著,隨時準備打一樣。
黑熊走到商魏丘跟前,叫道:“門主。”
商魏丘冷冷道:“黑熊,我叫你來幹什麼的?”
黑熊機械地答道:“殺人。”
商魏丘一指丁一,說道:“黑熊,你認不認得他?”
黑熊木然道:“他是我的仇人。”
丁一叫道:“黑熊,我是你大哥!他們才是你的仇人!”
黑熊仿佛是一個聾子,丁一的叫喊他無動於衷,黑熊說道:“門主,我可以動手了嗎?”
商魏丘點頭。
黑熊機械地走到丁一的鐵籠前,他陰沉著臉,他的兩個拳頭這時發出令人心驚的“咯咯”聲。
商魏丘見丁一一副痛苦的樣子,笑道:“丁一,你想知道黑熊的拳頭是有多快嗎?”
丁一閉上眼睛,悲哀道:“等一下就可以看到了。”
商魏丘道:“丁一,你太小看閻羅門了,你以為你能看到黑熊的拳頭?”
丁一睜眼道:“那要如何才能看到?”
商魏丘道:“天下人都說隻有死人才能看見你的風花劍,黑熊的拳頭也一樣。”
丁一道:“你是說,黑熊的拳頭打過來,我已經死了,因此知道了也等於不知道?”
商魏丘點頭道:“我很想有人知道黑熊的拳頭有多快。”
“你想讓黑熊炫耀一下拳頭的速度?”
“黑熊根本不懂什麼叫炫耀,他隻知道拳頭打出去,把對手打死。”
“這麼說,是你在炫耀了?”
“發現並訓練出這樣一個殺人天才是很難的,你以為我不該炫耀?”
丁一悲哀道:“其實你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商魏丘得意道:“都說天下沒有丁一做不到的事,你當初是如何答應黑熊娘的,如今,嘿嘿,你能把黑熊變成一個正常的人嗎?你能叫他不殺人嗎……”
丁一很痛苦。
望著麻木的黑熊,他覺得自己愧對黑熊,也愧對黑熊的母親。
隻聽商魏丘又道:“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黑熊是如何殺人的。”說著一指秦姑,冷冷道:“黑熊,先殺了他們。”
黑熊機械地轉身,走到秦姑和小狗他們跟前。
黑熊麵無表情,目光裏的凶光更盛,令人不寒而栗。
秦姑和小狗聽到門主的話,他們雖然心中震驚,但他們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要是他們猶豫,黑熊就會殺了他們。
於是,秦姑、小狗和中年人同時出手,小狗和中年人手裏有刀,秦姑的刀剛才被靜貧奪去,她十指如鉤,挾著陰風側襲黑熊。
對於他們的先發至人,黑熊似乎並不在意,就在他們的刀即將切到他的喉嚨,就在秦姑的手指要插進他的眼睛,黑熊才打出一拳。
這一拳,看上去簡簡單單,卻絕對是打向對手的。
黑熊的拳頭很快,快得無法形容。
黑熊一連打了三拳,仿佛隻打了一拳。
這一拳,也看不清是如何打出去的。
隻聽一聲淒叫。叫聲是秦姑發出的。
她雖然瞎了眼,卻能發出聲音,而小狗和中年人死了連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
三個人同時死的。
黑熊的拳頭從小狗和中年人的刀縫中打出去,拳風使刀改變了方向,它們根本傷不到黑熊。
秦姑的手指也一樣,她隻需往前插一點點,就能插進黑熊的眼睛。
可惜這一點點的距離永遠也不可企及。
秦姑當然也是被黑熊的拳頭打死的。
這三個人,秦姑的武功最好,而黑熊卻讓她最後一個死,由此看,黑熊隻有絕對的把握才會這麼做。
丁一沒有看清黑熊的拳頭打在對手的哪個部位,他隻覺得黑熊的拳頭威猛無比,就像毒蛇的尾巴一樣,令人心驚。
黑熊殺了他們,神情間有了一些滿足。
他說:“門主,我已經打死他們了。”
商魏丘對丁一道:“你有沒有黑熊看見打人?”
丁一盯著商魏丘,慘然道:“他們才做了你的殺手,你就讓他們死去了……”
“我說過,做殺手的隨時都會死的。”商魏丘陰陰道:“他們是死是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你知道黑熊的拳頭有多快。”
頓了一下,商魏丘又道:“如果你沒有看清楚,我還可以叫黑熊再殺一個人。”
再殺一個人?
殺誰?
這裏,除了丁一,黑熊還可以殺誰?
答案很明白,那就是靜貧。除了靜貧,黑熊是沒有其他人好殺了。
靜貧當然明白這個事實,他顫聲道:“門主,剛才我已經贏了。”
商魏丘還沒有答話,黑熊木然道:“可是我沒有承認你贏,剛才,跟你打的是幾個瞎子,我根本沒有打過你一拳。”
靜貧在黑熊的凶光麵前,竟然退了一步。
靜貧膽怯了。
忽然,靜貧雙足點地,飛逝而去。黑熊道:“門主,他逃走了。”
暮色漸濃。
濃濃的暮色裏,黑熊的臉模糊了。他的凶光,卻比暮色更濃。
丁一不得不望著黑熊。
黑熊離他這麼近,隻要他伸手,就能牽住黑熊。
可是在丁一眼裏,黑熊顯得那麼陌生,那麼絕情,那麼冷酷。
黑熊死死盯著丁一。
他的心是死,他的目光也是死的。
他是毫無生機的人。
丁一知道,他麵對的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可怕的人。
因為,黑熊已經忘記一切,他連自己是誰也不記得了。
黑熊已經變成了一個貪婪的人,一個對殺人有著無比興趣和無限貪婪的人。
正是這種貪婪和興趣,激發了他的殺人天才。
現在,他要殺的人是丁一。
風花劍丁一。
他忘了丁一的風花劍可以殺任何人,也忘了他母親曾叮囑要要聽丁一的話,跟丁一好好學做人。
他什麼都忘了,隻記得殺人,用自己的拳頭殺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這種忘我也是武功的一種境界,凡是到了這種境界的人,往往會令對手害怕。
丁一當然也感到了害怕。他緩緩說道:“黑熊,你真的要殺我?”
黑熊沒有回答,他用比劍光還要寒冷的目光回答丁一。
丁一已失神,但還是沒有絕望,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睛道:“好,黑熊,你殺我吧。”
“你殺我吧。”這五個字令黑熊微微一震。
黑熊空白的記憶中慢慢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雪——雪地裏,有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站著,這個人對他說:我已經點了自己的穴道,你殺了我吧。
可是,他沒有出手,另一個人卻向他刺了一劍,而結果,出劍的人死了,原來這個人並沒有點了自己的穴道。
原來他是在騙他。於是,他不再想這個人,他絕望的飛奔,冰冷的雪使他的心變得冰冷,麻木的天空使他的心變得麻木。
於是,他在雪地昏倒後被別人救起,救他的是門主,而那個騙他點了自己穴道的人就是風花劍丁一。
黑熊的眼裏燃燒著憤怒。他鄙夷地盯著丁一。
黑熊的身軀像一座山,他捏緊拳頭發出“咯咯咯”的聲響,有如山岩開裂。
他的胸中壓製著一股烈火,馬上就要噴薄而出。
這烈火,也許會燒毀了他自己。
丁一又說:“動手吧,你殺了我吧。”
黑熊又一顫,他始終不會忘記他騙他的那一幕,那時候,如果他出手,他早已死了。
現在,丁一會不會又騙他?
他今天的神情跟那天一模一樣,假裝得天衣無縫。
黑熊提起拳頭,但有了一刹那的遲疑。
這一刹那的遲疑就像夜空裏的閃電,照亮了一些東西,他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個人,一個有著憤怒和深仇大恨的人,他還想起他的拳頭是天下少有的拳頭,可以一拳打死二十八個人。
一刹那的遲疑之後,黑熊開始猶豫。
他聽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一個人,一個活著的人。
當他發現自己是一個活人的時候,他就有了害怕,害怕自己會死去。
黑熊舉起的拳頭緩緩放下了。
沒有人提醒他,他卻懂得了珍惜生命。
商魏丘驚道:“黑熊,為什麼不殺他,你不是做夢都想殺他嗎?”
黑熊的表情仍舊木然,但他的眼中不僅僅隻有凶光,還有一絲恐懼,說道:
“我怕他像上次一樣在騙我。”
商魏丘道:“他已經中了毒,連拔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黑熊仍舊不敢,他還心有餘悸。
丁一這時睜眼,黑熊的話令他大喜,他知道黑熊的人性終究沒有全泯,他還有記憶,還懂得恐懼。
隻要他還沒有變成殺人的魔鬼,他就一定要挽救他。
丁一道:“黑熊,那天我並沒有騙你,我確實點了自己的穴道……”
“點了穴道怎麼還能殺人!”黑熊的聲音變冷。
冰冷的聲音使丁一看到了希望,黑熊還記得當時的情景,他恨他,那他還有感情,而感情是一個正常人的開始。
丁一說道:“黑熊,那天殺人的不是我,這是一個陰謀。”
黑熊茫然道:“你還想騙我,我親眼看到你殺死梅子的。”
丁一道:“黑熊,難道你忘了你娘的話?”
黑熊聽到“娘”,又是一愣。
這時商魏丘冷冷道:“再不動手,你就沒機會殺仇人了。”
黑熊喃喃道:“門主,他……”
遲疑著又舉起了拳頭。
商魏丘道:“他是你的仇人,你娘就是被他暗害的。”
商魏丘又道:“他說那天殺人的不是他,那麼是誰殺了梅子呢?”
黑熊盯著丁一,麵無表情道:“誰?是誰殺了梅子的!”
丁一指了指地上的梅重開,說道:“殺人的是他,而設計陰謀的是你的門主。”
丁一未說完,商魏丘早笑道:“黑熊,他說一個死人是那天的殺人者,這分明又在騙你!”
黑熊點頭。他的拳頭又開始作響:“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天開始暗下來了。
黑熊的眉毛仿佛結了冰,快而有力的一拳,閃電般擊向丁一——丁一已經見過黑熊拳頭的速度,但他的這一拳,還是令丁一吃驚不小。
不要說丁一已經中了毒。
不要說丁一還被鐵籠鎖著。
就算丁一是以前的丁一,這一拳丁一也不一定能躲開!
所以,黑熊的拳頭打出,他的眼中就流露出貪婪,他相信他的這一拳不僅可以打爛鐵籠,還可以使鐵籠裏的丁一一命嗚呼!
然而,黑熊自信而有力的一拳卻落空了,不僅沒打到人,連鐵籠也沒碰到——
原來囚車在黑熊出拳之際往後移了移。
黑熊一拳落空,第二拳接著打出。
然而第二拳又落空了。
囚車往後又移了移。
兩拳落空,第三拳馬上連綿緊接。
黑熊已經下了決心,不打中丁一誓不罷休。
黑熊的拳頭本是無聲的,由於一拳接著一拳,空氣隱隱發出激蕩之聲。
當黑熊的第十九拳仍舊落空時,黑熊呆住了。
他沒有信心再打第二十拳。
黑熊呆住,商魏丘也呆住。
隻聽丁一說道:“黑熊,我沒有騙你,那天殺人的是梅重開,而殺你娘的凶手是閻羅門。”
黑熊沒有說話,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以為自己死了,他已經沒有知覺。
商魏丘不再繡花。
他猜不出黑熊的這麼多拳為什麼一拳也打不中丁一?
丁一的武功令他驚詫。
商魏丘也是武學奇才,對於令他驚詫的武功,他一定要探個究竟。
於是,他冷冷道:“黑熊,讓開。”
黑熊機械地退過一邊。
商魏丘緩步走到丁一的鐵籠前,細細地盯著鐵籠看,好像懷疑它暗暗地幫丁一的忙。
丁一微微道:“你是不是懷疑有人在幫我的忙?”
商魏丘承認道:“黑熊一共打了十九拳,照理應該不會拳拳落空的。”
丁一笑道:“黑熊的拳頭是很快,可是,你讓他殺的人還不夠,還沒有把他變成殺人的魔鬼。”
商魏丘幽幽道:“為了讓他忘掉一切,增強他的殺性,閻羅門的殺手幾乎被他殺完了。難道……”
丁一道:“也許黑熊注定不會變成魔鬼的。”
商魏丘恨恨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變成天下最厲害的殺人魔鬼。”
丁一又笑道:“可惜等不到那一天。”
商魏丘一怔道:“為什麼?”
丁一道:“因為你今天就要死了。”
商魏丘忽然發出夜鷹般的尖笑,同時又開始繡花。
丁一知道,商魏丘這是準備殺人,因為他用血繡花是喜歡血的豔麗。
丁一的血同樣是鮮紅豔麗的。所以正適合他繡花。
果然,商魏丘陰陰道:“丁一,我問你,你有沒有中毒?”
丁一道:“如果不是中毒,誰能把我關進鐵籠裏。”
商魏丘道:“那麼我現在殺你,是不是乘人之危?”
丁一想了想道:“不是。”
商魏丘又一愣:“為什麼?”
丁一幹脆道:“因為你已經給了我足夠的時間,現在,我已經有力氣拔劍了。”
商魏丘冷笑道:“對付我,難道有拔劍的力氣就夠了?”
“你的銀針神出鬼沒,陰毒無比,可是,對付邪惡的人,風花劍毫不留情的。”丁一道:“因為風花劍是正義之劍,因為邪不勝正。
“因此,我隻要拔出劍,劍自會殺了你的。”
商魏丘的臉色變了變。隻是,暮色裏,丁一看不清他的臉。
“好,你就拔劍吧。”
商魏丘說著,專注地繡著花。
他??